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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你是我的人,岂能自己想死就死?”
裴凉这话说得理所当然,在她看来,江逊的利用价值是不小的。
老实说一开始也没把这家伙放心上,毕竟原着中他就是继裴家父子后没多久就死了的炮灰。
虽然临死之前是狠狠的坑了韩未流一把,让他从复仇者变成了人人喊打的刽子手,是剧情产生重要转折的一个人物。
但确实本该韩未流三年出关后,就死在自己山门的。
从小说的角度看,三年的时间一瞬而逝,因此在一开始裴凉对这人是没有产生多余的期待的。
顶多就感慨他生错了地方,要是生在小簧文里,那妥妥的就是个自走炮男主角,哪有这么悲催?
后来为了自己的目的,裴凉将这家伙的秘密公之于众,一般人从风光霁月的君子到人人唾弃的淫贼,势必会畏缩落魄吧?
江逊不,他甚至还自我升级了,能顶着恶名声仍旧无往不利,让江湖女侠人人惦记,甚至还掌握了裴凉自己都没法掌握的关系管理大法。
身为一个海王,除了偶尔裴凉需要的时候将他戳出来,居然从未翻过车。
也从不需要经历让人脑壳痛的修罗场,这让裴凉都羡慕哭了,真情实感的。
或许是被自己坑的次数太多,本身经历经不起细想,细想起来那便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裴凉这会儿多少是对他有些怜爱的。
更何况这家伙就是个天然的公关人才,很多后世的公关手腕甚至能无师自通,要是稍加引导,肯定能在裴凉的事业上发光发热。
裴凉倒是舍不得这么个难得的人才就这么香消玉殒了。
可这杀千刀的,她话音刚落,门口就出现一人。
韩未流眼神阴恻恻的盯着她:“你说他是你什么?”
也对,江逊在年轻一辈武功虽然算一流,他天资比他父亲江掌门要不知好哪里去,如果给他时间,大概十年后便能跻身江湖一流高手之列,超过他父亲如今的功力。
但说到底他面对的是韩未流和裴凉两个怪物。
一个是身负气运和整个世界天资上限的男主角,一个是已经在别的世界活了几十年,早以别的途径入道的裴凉。
然后这么一个原本天赋惊艳的人,就生生显得平凡起来了。
即使这般暴雨天气,干扰重重,韩未流仍是察觉到了有人潜入。
顾不上他那边还没吵出结果来,连忙赶到裴凉的房间,结果就听到这狗女人说出那样一句话。
韩未流压根没有看江逊一眼,只盯着裴凉,一副正房的表情。
丝毫忘了自己还是停职待岗的处境,身上还有劳工合同的纠纷没有处理干净呢——比如代班什么的,比如上班时间私自放亲属到自己工作岗位,还让亲属尝试自己工作内容什么的。
可江逊何等人物?论起男人女人这档子事,十个韩未流也不是经验丰富的他的对手。
他是了解裴凉的,这家伙话既已出口,那是绝无更改的余地。
她本事太过强悍,以至于江逊对她都不敢生起反抗心理了。
听了裴凉的话首先只觉得不可置信,但之后心理又是别样的,可耻的,他不该产生的种种心绪。
此时韩未流的到来,反倒是让他给自己找到台阶一般。
他是憎恶韩未流的,比不上对裴凉感情复杂,对这家伙的感官就单纯多了。
一见他便有将他碎尸万段的念头,只是自己武功不济办不到,但这不妨碍他用别的方法针对。
于是江逊脸上的表情突然一变,变得忧郁充满依赖,加上他此时被雨打得湿透,整个人又憔悴。
要不怎么说真正的美人是何等处境都能呈现不同魅力的。
此时江逊那双卑微依赖的眼睛看着裴凉,声音带着微愁道:“主人,奴以后就是你的人了。”
这被帅哥当做救命稻草一样的感觉,有几个女人顶得住?
饶是裴凉对江逊没有那花花心思,仍是免不了浑身一麻。
哎哟,这就是这家伙的全部功力吗?难怪上当的女人前赴后继了。以前他还不知道自己喜欢的调调,如今看这架势,怕是已经把出来了。
江逊,真是可怕的男人。
果然韩未流一听,简直气炸。
他冷笑一声,指着江逊问裴凉道:“你逼我左右为难,是不是就是为了让我知难而退,好让我腾出位置给他?”
裴凉连忙道:“没呢,哪有!”
天地良心,她略作折腾,纯粹只是好玩,外加为以后多人运动的和谐气氛打好基础而已。
但韩未流听着她苍白的否认,心里却是越发怀疑的。
仔细一看江逊如今的处境——
也是家族覆灭,至亲大半死亡,名门世家人人称羡的玉面公子,一朝沦为卖身奴。
凄苦无依,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身好皮囊。
妈的当初他好像也是这般,这狗女人不会就好这口吧?
于是韩未流死盯着裴凉道:“你是不是就喜欢护失足?现在是嫌弃我武功盖世事业有成,一身能耐不需要依靠你了,就喜欢怜惜这等家道中落,卖身葬父的是吧?”
裴凉差点被他的形容给弄得喷笑出来,这家伙到底知道失足什么意思不?
不过她明白,要是这会儿她敢不正经的笑,怕是在找打。
裴凉正准备回答,却听江逊提前一步道:“韩公子既然明白,还有什么好说的。”
又可怜巴巴道:“韩公子如今,论武功是当世绝顶高手,论声势乃焚天门继任者,何等的显赫风光?”
“韩公子拥有一切,而我除了她,什么都没了。”
韩未流带着杀气道:“你命也快没了。”
说着就要拔剑戳死这贱婢——不是,贱人。
可他快江逊更快,只见那家伙一瞬便躲到了裴凉的身后,全然没了往日里故作顶天立地的担当,那是把明着吃软饭的架势和自豪发挥得淋漓尽致——关键是这还没有吃上呢。
江逊声音里带着一丝瑟缩和恐惧:“主人,救我!”
裴凉恍惚自己拿错了剧本,她就像是当街买了卖身葬父的小美人回家,小美人此时被正室打杀,寻求她庇护一般。
不过眼看韩未流剑都快过来了,未免发生流血事件。
裴凉连忙拦着他道:“别打了别打了,我说你俩都互相灭了对方全家,还有什么是不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的?诶诶!剑收回去,和平共处嘛。”
韩未流直接把剑往地上一扔,恨声道:“你果然心疼他?”
“是不是现在迫不及待想包养他做你面首?这次你又能为他做什么承诺?他的灭家仇人可就是你我,你是要把我杀了哄他伺候你?”
裴凉想捂这家伙的嘴,可是已经晚了。
她敢打赌,这会儿说话的绝对是司徒琸,韩未流不会这么口无遮拦。
果然,此话一出,以江逊的七窍玲珑心,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裴凉,终于明白事情关键了。
原来这二人的关系根本不是外面所看见的再叙旧情,本质不过是一场交易而已。
他看向韩未流,突然大笑出声,不知为何此时畅快无比。
既然韩未流都能做到的事,他江逊只会做得更好。
于是短暂的大笑之后,他又恢复了那份破家灭族后的凄惶。
忧郁道:“如今江家覆灭,我江逊也不复名门之后的身份,连整个人都身不由己,自然没法给未来妻子任何指望,我自知配不上裴掌门,解除婚约是早晚的事。”
“韩公子原本就与她是未婚夫妻,没了我这重阻碍,自然可以名正言顺的再续前缘,不用受任何好事者指摘。”
“江逊无意,也不敢与韩公子争抢,但只求韩公子能容江逊一个位置。哪怕是一个角落,能得主人偶尔想起来看一眼,我也心满意足了。”
韩未流阴恻恻道:“裴家后山的坟茔还有一块角落正好空着,我看就挺满足你的要求。”
“江公子也莫说我赶尽杀绝,便送你进去又如何?逢年过节这死人祭拜先祖的时候,自然会落你身上一眼。”
“如何?这般该满足了吧?”
江逊用看魔鬼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转向裴凉的时候,眼里的水汽都快滴落下来了。
这要真是个宠妾灭妻的狗男人,见小妾如此这般楚楚可怜,怕是已经开始训斥大妇恶毒善妒了。
江逊一番表演真的是拿捏到了极致,声音带着劝人大度让人跳脚的圣母腔调,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人跳脚。
他幽幽道:“韩公子还是介意,可您再是武功盖世,也不能对每一个接近她的男人都喊打喊杀。”
“主子这般美貌无双,举世无二,惹人爱慕是必然的。韩公子便是除了我,还会有别的人。”
“就比如六扇门的四大神捕,仿佛就在公开场合表示过仰慕,还有近日回到中原的百里香,一代盗圣是多么心高气傲?也当众不掩欣赏。”
“韩公子日理万机,您可防得过来吗?”江逊微微一笑:“反倒不如留着我,我不如韩公子有本事,一颗心只能围着她转了,不过倒也正好帮韩公子地方外边不怀好意的人。”
“韩公子得知道,我这粗贱身份,是无论如何也越不过您去的,但他们可就不一样了。”
韩未流这辈子都没有听说过这么不要脸的话,他还以为跟副人格相互抢着承担责任的时候,对方说的话已经是厚脸皮的极致了,现在看来竟然是自己见识浅薄?
“你——”韩未流正要说话。
江逊却接着道:“韩公子,您得相信,我不是来破坏你们的,我是来加入你们的,我只是他的奴,是一只可以随意舍弃的猫猫狗狗,韩公子何必与我计较呢?”
“快莫要为了我这贱籍之身,跟她闹了。”
说来说去反倒成了韩未流的错了。
莫说是韩未流气得快肺炸,就是裴凉都对江逊的话术叹为观止。
她虽然表面上没有任何表示,可心里却止不住流泪,要是她每一个小白脸都这般懂事,何至于每每混到那个地步啊。
但韩未流和江逊大半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岂能感觉不到这家伙心底受用的情绪?
江逊就得意了,心里甚至有了些病态的快意。
但韩未流跟裴凉学了这么多不要脸的套路,自然也不是昔年可比。
他又不是脑子转得比江逊慢,只不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而已。
深呼吸几口气后,韩未流便露出笑容。
他慢悠悠的坐下,真一副大房的挑剔眼神上下打量了江逊一番:“莫以为她什么杂食都来者不拒。”
“江公子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你花名远播,名满天下,一双玉臂千人枕,若是自顾风流倒也无碍。只是如今落魄,却想要以这残破身子博得怜惜,是不是太过自以为是?”
江逊眉心微皱,没有回答韩未流,反倒是看向裴凉:“我自知一身污秽,其中有年少放纵,不知收敛,但也有为你行的方便。”
“我如今这破败身子没有对你有任何隐瞒,也不是你买回我之后才惊觉上当受骗的。”
“若是主人一早便知,还是买下贱奴,定是不会嫌弃于我的对吗?”
江逊此时看着裴凉,那眼尾发红,内涵水汽,整个人忧郁单薄,丰富的情史又让他自带一股天然的荷尔蒙和色气。
让人想摧残蹂躏的感觉。
裴凉再次感叹这家伙真是生不逢时,就是生在现代也行啊,绝对是牛郎街的神话,业内传奇,连年蝉联冠军销售宝座那种。
不过有一说一,裴凉当然没有因为这档子事嫌弃过江逊。
男欢女爱你情我愿的事,不能一边吃瓜直喊刺激,一边嫌弃种瓜人是吧?
于是在江逊殷切渴望的目光中,裴凉摇了摇头:“倒是没有。”
江逊脸上露出欣喜的笑意。
韩未流瞪了裴凉一眼,恨她大方得不是时候。不过也无可奈何,毕竟不人云亦云,凡事不报偏见也正是她吸引自己的地方。
韩未流接着道:“既然她这般表态,我也无甚好说的。”
“只不过江公子风流浪荡惯了,听说整日里是无爱不欢。跟了她,便只得一身心思系于她一人,江公子耐得住这寂寞?”
江逊叹了口气:“韩公子说笑了,我如今贱籍身份,自是有自知之明的。”
“江某此时如无根飘萍,唯有系在主子身上,才不至于在这世间迷失。便是不提这些冠冕堂皇,我如今是她的奴,一身皮肉皆属她的私有,私物岂敢有自己的念想?”
“此后我活着便是为了取悦他,若是有人碰了我一下,便是剜肉以示忠贞也在所不惜的。”
韩未流:“……”
这样不行,真不行,再让这不要脸的说下去,怕那狗女人就要心动了。
韩未流意识到自己一开始就陷入了一个误区,他根本不该试图让这家伙知难而退的,这家伙如今有什么豁不出去的?
韩未流站了起来,走向裴凉道:“江公子这般诚意了,你待如何?”
裴凉还真以为这家伙大方道让她做选择呢。
果然她还没有开口,韩未流就接着道:“不过碍于你说一次只要一个的原则,选了一个就得放弃另一个。”
“别冲动,好好选,莫要光图新鲜,不管是容貌身材还是本事,你倒是——”
话音未落,江逊便轻笑一声:“韩公子说笑了,韩公子身量挺拔俊美无双不假,可要说毫无疑问的压过我江逊,怕是自信了点。”
江逊的美名远比韩未流早得多,不过江逊大了韩未流几岁,他彻底长开俊美无双的时候,韩未流还是个稚气少年呢。
因此不拿当初做比较。
不过也确实,虽然韩未流是这个世界的武学天赋天花板,但单论容貌身材,两人顶多说是风格各异,不相上下而已。
若说一方能以绝对优势压倒对方,那是不可能的。
尤其江逊这家伙,虽然浪遍全江湖,可气度上却丝毫不显油腻,一双桃花眼永远清澈无比,看着你的时候仿佛眼里只有你一般。
是真的渣得干净清爽的类型,这是万里无一的特质。
“至于本钱——”江逊道,此时说到这个他没有方才的卑微示弱了。
短短四个字,后半句根本不用说出来,便能让人知道他的自负。
以他江逊的经验技巧,要是论这个,那可以说是江湖中无人能敌。
至今都有不少存才尴尬问题的男人,拼命打听江逊日常饮食还有保养习惯呢,连小时候每一餐吃什么,日常服用何种温补膳食都打听得清清楚楚。
每每确切查到江逊常吃什么,那玩意儿短时间内保管脱销。
因为什么?就是想拥有江逊这一身偷遍江湖的精力和本事。
江逊自信满满,心中鄙夷韩未流,果然这家伙有今天全赖裴凉的扶持。
居然蠢到拿这种不占优势的比对逼她做选择。
但下一秒江逊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看见,韩未流伸手往自己脸上一挥,他的样貌就变了。
所变的样貌江逊熟悉无比,那便是他天天能在镜中看到的自己。
江逊一惊,一时间甚至说不出话来。
韩未流轻笑一声,对江逊道:“韩某的优势还是很明显的。”
“若这死人想尝尝你这区区蒲柳之姿,倒也不必非得找你,现在可以滚了吗?”
江逊被撵出来的时候简直怀疑人生,整个人在雨里傻乎乎的站了良久。
然后深刻了明白了,裴凉身边小白脸的位置,竞争比他想的还要激烈得多。
也是,但看她能给别人的,便是做出任何努力讨好也值得。
可心里还是忍不住骂韩未流下贱,居然用这么作弊的招数。
最后江逊直接在斩月山庄住了下来,斩月山庄当晚值夜的人都是傻的。
一开始看见他的时候,还以为这家伙上门寻仇,抽出兵器提防呢。
可这家伙自称冲掌门的房间里出来的,说是自己卖身契在她手里,这段时日行踪不明,再不过来就会被打成逃奴了。
自然不敢违背律法。
众人牙酸,这特么江湖中人逃命还讲究律法呢?
但大管家佐证之后,这家伙也说得没假,于是江逊就诡异的在斩月山庄留了下来。
然后这一留,就是十六年。
特么的,还赶都赶不走了。
*
十六年后,裴家山下那片员工小区已经发展成了繁华都市,整个大齐也进入了工业革命,百姓生活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江念这个月刚满十六岁,到了生日那天,母亲终于告诉了他自己亲生父亲的下落,并给了他一件信物。
一只品相中上的小兔玉佩,让他带着去斩月山庄裴家找他父亲,认认亲爹。
江念家境富裕,心思单纯,一直以来还以为父亲死了,如今知道对方尚在人世,倒也颇为欣喜。
不过斩月门他也是知道的,如今应该叫斩月公司,是大齐赫赫有名的国之重器。
如今日新月异的新鲜产物,亩产大大增加的各色粮种,将士守卫边关的先进装备武器,以及那些功在千秋的发明,都是斩月公司的产物。
就比如前年刚刚通车的火车,虽然不少老夫子唾骂,但江念认为,这让出行的人大大节省了时间,又更安全,运货效率也与往常天差地别,是何等利国利民的好事?
总归江念这般年轻人,从出生后便享受到了斩月公司出品带来的便利,且接受新鲜事物能力强,对斩月公司很有好感的。
因着第一条铁路就是斩月公司与朝廷共同出资修建,斩月城又是当今最繁华的都城之一,铁路轨道自然铺了过来。
江念家里运气不错,他家所在都城,也有属于铁路穿行之途,还是个中转大站。江念家的房也因此市值翻了好几倍。
这日江念买了火车票,坐上轰隆轰隆冒着黑烟的火车,带着娘亲亲手做的便当,耗时数天,来到了斩月城。
江念一下车便被斩月城的繁华给震住了,怪到世人都说‘生平不来斩月城一次,便算是白活了。’
这里的一切都显得新奇无比,江念的家乡也算是大城市,但在那边稀有少见的东西,在这里却是寻常。
比如那路灯,竟是马路中间相隔数米便有一座,周围高楼林立却又不乏雅致特色。
天南海北的美食货物汇集于此,街上来来往往的什么人都有。
那红发肤白的,还有金发碧眼的,甚至浑身漆黑的。江念去过京城,当时在京城看见南北蛮族身穿不同风格服饰,已经算是大开眼界了,岂知那与这斩月城一比,竟然不算什么。
当然,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南蛮北蛮了,多年前两边已经并入大齐——自愿的。
以往千年打不服的两边,哭着喊着要加入大齐,并且列举出自己历史上被中原征服的次数。
言之凿凿,自己‘自古’以来就是中原的领土,你大齐国君凭什么不管我们?
此事到今天还让人津津乐道,又是离谱又是让人忍俊不禁。
不光是南蛮北蛮,周围相邻的小国都蠢蠢欲动,有段时间据说皇帝尽忙着跟周围这些胡乱攀亲的国家扯皮了。
高丽国就最无耻了,他们国君亲自来的,一来便在大殿上哭诉——
“陛下,我国太祖是您老李家第XX代旁支庶子啊,论血统是纯正的大齐人,论辈分您是我爹,陛下我是您失散多年的亲生儿子啊~”
真不夸张,那些高丽人不知道是没文化,还是翻译出了纰漏,总之一句话狗屁不通,但就是被他死咬着不放。
怎么跟他解释所谓的族谱不详,你不能证明,或是即便是真,早八百年也出了五服,算不得数了,那货都不听。
一口咬死我是您儿子,就跟一夜暴富后腆着脸来冒出亲戚讨好处的无赖一般。
当时新君刚刚登基没有几年,人家才二十出头,被一个五六十一脸橘皮的老家伙拉着裤腿喊爹,画面太美丽据说很多大臣至今不敢回忆。
总之如今大齐兴盛,且稍有远见之人便能看到此大兴与以往历史都不同,是象征着整个文明步伐的一次大跃步,都想靠着大齐抓住机会。
而斩月公司作为整个发展的重心,自然汇集了全世界的有识之士还有目光远大的商人。
江念一路新奇,赞叹不已,如今斩月城也不光是斩月门一个帮派的子弟镇守。
街上来来去去各大门派的服饰,招生广告,还有培训分校都有。
且还有所谓的武侠职业介绍所。
根据你所在门派的功法特性给安排工作。
比如街上药房坐堂的大夫都穿着药王谷的制服,少林派开了少儿拳法班不说,还有心理理疗等等服务。
丐帮则几乎包揽了外卖快递业务,不过现在丐帮的弟子是得格外注重个人卫生了,从江湖最不讲究的门派到整体最爱干净的,也就短短数年而已。
还活着的老叫花子当年想都不敢想。
除了这些,大街上还到处竖了牌子,规范武林人士的行为守则。
比如窗临闹市的公寓楼,就到处是【禁制使用轻功下楼】的告示。
据说是以前有侠士赶着上班从八楼跳下来,撞到了行人,还好二人都是习武的,只受了轻伤,之后便规范了。
不过其他地方就没有这么讲究了,尤其据说裴家的员工楼那边,每天一道上班的点,就是一大批人跳楼。
那盛况甚至还成了如今斩月城一个比较有名的旅游景点。
直到逛累了,江念才依依不舍的收住脚,顺便找了家看起来不错的酒店。
路上还正好撞见斩月晚报发售,如今老百姓生活若想有滋有味,哪里少得了这玩意儿?
江念兴奋的买了一份,心里搓手,今日分的瓜又是啥样的?
正惦记报纸呢,进入酒店热情的迎宾便问道:“这位客人,是吃饭,住宿,还是寻爹?”
“嗯——嗯?”江念悚然一惊,还以为自己被坏人盯上了。
一脸防备的看着迎宾小二,到底人还是单纯,直接便问了:“你,你怎知我寻爹?”
小二叹了口气,用怜爱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冲前台吼道:“寻爹!”
“等等!你们到底几个意思?”江念问。
小二没有回答他,倒是那边前台给了他一张名片:“客人您好,你办理寻爹业务需到‘小蝌蚪找爹爹’酒店。”
“这里是酒店地址,不远,就在出门左转五百米处,您将会在那里得到妥当的照顾。”
江念被稀里糊涂的送了出来,那酒店的小二和前台见他茫然回头。
齐齐微笑行礼道:“欢迎下次光~~~临!”
江念无法,只能去名片上所谓的【小蝌蚪找爸爸】酒店。
不过这酒店听着不靠谱,一副幼儿园都嫌弃的名,但江念到了之后,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栋格外繁华气派的大楼。
单是大厅跟方才那酒店就不是一个级别的,江念家境也算不错,但到这金碧辉煌,雅致奢靡的地方,也有一丝犯怯。
他此时一身朴素,还怕自己会被势利眼的人嫌弃。
却不料他一进酒店后,便受到了热情的招待。
迎宾小二殷勤的接过他的行李箱,一路引着他来到前台。
那前台一见他,脸上的笑容也热切了几分,拿出了一张表格。
对江念道:“客人您好,请先填写一下这份表格,填完表格后,我们工作人员会带您去楼上安排的房间。”
江念看着对方娴熟无比的流程,心里更是发毛。
然后看向那张表格,一下子就傻眼了。
最开始上面是填写他的姓名年龄生日籍贯这倒没什么,接下来填写他母亲的姓名年龄所属家族或门派,如无可以不填。
这勉强也不算太过分,毕竟他年纪还小,现在很多酒店年纪小的客人需要监护人信息。
可后面的母亲怀孕时间,地点,有无信物怎么回事?
江念指着那表格:“这,这——”
对方笑道:“这位客人勿怪,因为江总年轻时太过风流,流落在外子嗣无数,如今身家巨富,且一经证明是他的子嗣,便能得一大笔财产,所以数年以来,意图冒充者无数。”
“这家酒店是专门安置来寻江总疑似他子嗣的年轻人的,里面一应住宿花销自然免费,有些人单是奔着免费混住,都想过来冒充,不过一旦证实故意冒充,这费用嘛~~”
想当然的,人家又不是吃素的。
来之前江念也对自己的生父有过一些了解,毕竟都是当今名人。
据说他生父出身罪犯之家,在朝廷废除人口买卖制度之前,还是属于裴家的罪奴呢。
至于成为罪奴之前的事,他母亲就不肯详细说了,也让他暂时别多打听,先认了人再说。
江念便只知道,当初是裴家的掌舵人裴凉女士不计较生父贱籍,大胆任用。
很快生父江逊就在适合的领域发光发热,而裴凉女士也不曾亏待做出重大贡献之人。
等数年后朝廷取消奴籍,据小报消息,他生父为那有再造之恩和知遇之恩的知己裴女士,还哭着喊着不肯呢。
不过江念觉得这些小报都是扯淡,哪有人放着好好的自由人不做想做奴才的?
后来他生父掌控了斩月公司的部分股份,又有独立的数个重要职能子公司归他管理,算是斩月公司里位高权重的大股东。
斩月公司如今富可敌国,当然可想而知他生父的财富多么惊人?
这样一来,这酒店已经有了一套自己完善的流程和管理方法,倒也不稀奇。
只是江念还是觉得别扭,他爹——这是年轻的时造了多少孽啊?
前台和小二见状,还以为他担心自己血统。
便安慰道:“这位客人请放心,我等见过江总,对江总的惊世容颜和雍容气度印象深刻。”
“您与江总长得有八分相似,只是过于稚嫩罢了,虽说这世间人总有相似,但江总那等级别的容貌,像到这种程度若还无血缘,定是可能不大的。”
“放心吧,便是真的查出来您这边误认,以少侠的容貌,这笔账单我们裴总自会认下。”
江念心里抽搐,这裴总说的是裴凉女士吗?怎么在她这里还有靠脸就能骗吃骗喝的待遇?
不能吧?裴凉女士是何等雄才伟略的大人物?何等目光远大,贡献深远?
哪里能是这般肤浅的人物呢?
江念心里嘀咕着,填好了那份表格,并把那信物玉兔交了出去。
二人一见这玉兔,便知道这事稳了。
便更加热切的带江念上楼,问道:“客人您还未吃饭吧?我先陪您放下行礼,正好现在是开餐时间,先带您认认餐厅。”
“每层楼十二时辰二十四小时都有值班人员,如若您有和吩咐,便可以叫他,从衣食住行,只要适度范围内,都可以随便提。”
江念一路茫然的点着头,虽然吧,好像有些太公事公办的流程化了。
但这么多人冒充也难免,流程过后的安排妥帖,倒也让他这种来寻亲心里忐忑不安的稍微安心了一些。
果然房间也是全落地窗无敌江景的豪华套房,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房间里准备了瓜果零嘴。
江念大开眼界,但又不好让侍应久等,便放下行礼没有多看就出了门。
结果二人才来到走廊,就看见赢面走过来一个穿着鹅黄长衫的美女。
那美女跟江念一般年纪的样子,眼睛明亮,脸蛋红润,脸上带着笑意,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
江念就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子,一时间视线移不开。
却突然被旁边的人拉了一下,江念回头,就见侍应一言难尽的看着他——
“别心动,她很可能是你姐姐或者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