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去找一个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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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因为白天休息了一天睡得有点多,一向睡得很沉的半夏破天荒地在午夜时醒了。

屋里没有开灯,但灶台上却亮着火光,有一个人背对着她站在炉火前。

从床头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他一小半的背影。

那人穿着一套柔软的睡衣,衣袖整整齐齐地折到了手肘上,露出一截线条流畅漂亮的手臂。那手持着一只长柄锅勺,正轻轻地在砂锅里搅拌着。

锅里不知煮着什么,发出咕噜咕噜的微响,温暖的火光染在那个人的衣襟和手臂上。安逸得像是一个美好的梦。

不忍打破这样美好的画面,半夏躺在床上悄悄地看着那个背影。看着那套自己买的睡衣,和那个带子系在后腰的粉红色围裙。

看着看着,半夏的思路突然拐了个弯,小莲刚刚来的那几天,是不是只穿着这条围裙站在灶台边?

如果那时候自己半夜醒来,不知道会不会看到什么奇妙的画面。

想到这里的半夏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灶台边那人的脊背一下就僵硬了。他愣在那里,小臂的肌肉绷紧,握住汤勺的手指一动不动。

“没事,没事,你慢慢煮。我不偷看。”半夏在床上翻了个身,把脸朝向墙壁,还是没忍住咬着被子发出两声嘿嘿的轻笑。

灶台边的人呆立了好一会,半夏才听见他的脚步声移动到餐桌,随后是摆放碗筷的声音。

“既然醒了,就起来吃点东西。”小莲的说话声在身后响起。

半夏转过身,看见桌面上摆放着一锅滚烫的热粥和碗筷。

桌角边一套睡衣堆在地面上,小小的黑色守宫正从里面钻出来,努力叼着衣角往旁边拖去。

“我来吧。”半夏从床上爬起来,先把小莲抱起来,捧到桌上,再把那套睡衣整齐的叠好,摆放在饲养盒的旁边,然后才在桌边坐下。

桌上的砂锅里,装着的是刚刚煮好的小米粥,粥里加了切成小块的苹果和冰糖。

煮熟的苹果吃起来绵绵软软的,味道有一点酸,混着冰糖的甜味,酸酸甜甜的、是一道和中养胃的膳食。

半夏喝了一碗,感觉胃里暖烘烘的,口齿余香,顿时好了伤疤忘了疼,“明天吃之前煮过的鱼片粥好不好?薄薄嫩嫩的鱼片,再浇上爆香的葱头油,我想念得很。”她讨好地蹲在桌上的小莲商量。

小莲无奈道,“那是深海鱼,你现在不合适吃。”

“不然吃牛尾巴汤,放黄油再加上红萝卜和芹菜的那种。你看我都病了两天了,嘴巴里没味道。”

小莲叹了口气,摇摇头。

中午吃饭的时候,半夏打开自己的保温饭盒。发现里面装着一罐猴头菇水鸭汤,鸭汤的油脂被细心撇去了,棕黄色的清汤里溢出猴头菇独有的香味。

“这是好东西,很养胃的。”潘雪梅识货地看了一眼,“就是做起来有点麻烦,光是泡发就得三四个小时。”

最近,是不是让小莲太辛苦了。

半夏捧着汤,美滋滋地享用了。

下午半夏有一节选修课,当代流行音乐编曲。

这门课程平时没作业,期末的时候只要能提交一首原创歌曲,不论是否胡编乱造,基本都可以过关,是混学分的一大利器。

没有多少课余时间的半夏,一开学就选了这门课。

教授在讲台上讲课,半夏坐在后排赶其它科必须交的作业。偶尔也抬头顺手在笔记本上记上几笔,以示尊重。

教授很年轻,海外留学归来,对当今世界流行音乐的趋势有着自己的一套见解。

“我发现有些同学以为写一首歌,就是写个歌词,谱个旋律。把它看作很容易的一件事。”

底下的学生抱怨道,“哪里,能作词作曲已经很厉害了好吧。”

老师点着投影仪上的标题,“所以我们这门课,要学的是音乐创作中非常重要的一个技巧——编曲。一首流行乐曲是否成功,除了作词作曲之外,更重要的还在于它的编曲。”

“一位编曲师需要掌握知识面涵盖乐理学,配器学,和声学等等,还需要精通曲式结构和各种电子音乐的制作软件,是一门非常高深的学问。”

学生们稀稀拉拉响起一点回应声。

在座的学生有钢琴系的,管弦系的,声乐系的,每个人的专业课程都很满,除了作曲系以外,没几人对流行音乐编曲真正感兴趣。大半都是为了混个学分来的。

教授看着台下兴致不高的学生们,默默叹口气。

其实他也知道,短短几节选修课,最多能简单的让学生们接触一下编曲的基本知识而已,不可能真正深入学到什么。

不过也有例外。

曾经那位钢琴系的天才学生凌冬,就对他的课程表现出极大的用心。

他甚至求知若渴地时常在课后联系自己,认真地和自己请教并相互探讨了编曲的相关技巧和知识。这曾让这位教授十分高兴。

可惜那孩子如今不知道忙什么去了。

“当然,在词曲,录音,编曲的创作之后,还需要混音师,母带工程师,音乐制作人等等的加入。所以说一首歌曲从制作到发行,是有着很庞大的工作量的。”

教授在讲台上对着一众昏昏欲睡的学生,继续着他的授课,“这也是为什么现在优秀的独立音乐人越来越少。而我们的音乐市场,基本被只追求流量和金钱,忽略了音乐的个性和品质的大型音乐公司所垄断。”

半夏手里哗哗写着思修作业,一心二用地听了一耳朵。

心里想到,原来作曲还是一件挺辛苦的事,凌冬学长不容易。

“但是坚持不懈,热爱着音乐的原创音乐人还有很多。其中也不凡才华横溢者。”

“老师前几天在网络上听见一位独立音乐人所做的歌曲。他这首歌的编曲我觉得就非常的有意思。”教授说到这里,似乎有些兴奋,点开了多媒体教室的音频播放,“我去掉歌曲中的人声,让我们来单独听里面的旋律和伴奏,理解一下编曲的工作。”

教室里响起了一段旋律特殊的音乐,半夏写作业的手顿了一下。只感觉这旋律她似乎在哪里听过。

她停下笔仔细聆听,那旋律优美,富有特色,但她居然怎么也想不起来。

半夏摇了摇头,或许是在梦里听过的吧。

“你们在这首曲子里,听出了什么?”教授在讲台上提问。

一位钢琴系的学生马上说,“哇,这伴奏里的钢琴好厉害。”

还有人说,“一个人精通这么多配器,太牛了。”

教授摆摆手,“不是问你们这些。”

有一位作曲系的学生举手回答,“这首歌曲的听感上很丰富,不仅铺了一些电子音乐的低音鼓和贝斯,还混合了一点古典音乐的曲式结构。让人觉得色彩十分多样化,带着一种浓郁的情感。像是一首情歌。”

还有人说道,“我感觉最厉害的在于,它的曲调不仅是单一的调式,而是在大小调之间来回切换。这真的需要一种很强大的音乐理论知识才可以驾驭。”

教授赞许的点点头,“所以这首曲子能很巧妙的给人一种情绪上的大起大落之感。有一种每当触手可得之时,却又差了一步之遥的纠结。那种对爱人的渴望,求而不得的辗转反侧,都被这位编曲家表达得淋漓尽致。”

“歌曲的名字,叫一墙之隔,在编曲的技巧上非常厉害且有灵气。值得大家好好学习。”

教室里响起了纷纷议论声。

“确实啊,单听这个旋律,就让我有了想要恋爱的感觉。”

“求而不得的初恋情人,老夫的少女心乱窜。”

“一墙之隔?老师哪里找来的小众歌曲,我怎么没听说过。”

半夏手中的笔悬在作业本上已经许久没有动过。

游荡在教室中的旋律,宛如隔着一堵墙悠悠传到耳边。

明明不曾听过,却仿佛曾在午夜寂静之时,萦绕在自己的梦境中的声音。

那旋律里有着甜蜜的喜悦,又包含酸涩。时而欢欣,时又落寂,求而不得,患得患失。

这首歌里,似乎就有小莲说过的那种,少女怀春,心脏怦怦直跳的情绪?

晚上,在南湖湖畔拉琴的时候,半夏的脑海里还一直转着这首只有旋律的歌。

少女怀春的心情?

别人怎么就能这么好地理解了这种情绪,并还能这么完美地用音乐表达出来了呢。

她反复在自己的柴小协中找这种情感,却感觉表达上总差那么点意思。

“半夏。”这时候有一个人喊了她的名字。

半夏抬头一看,高兴了,“班长?这么巧,你怎么也来这里,来逛街吗?”

背着琴盒的尚小月看着半夏:“不是巧合。我曾经在这条街上见到过你。那天你拉的一首歌剧魅影,彻底地震撼到了我。”

“是么?我经常来这里拉琴。”半夏笑起来,“班长你想不想也来试试?”

“我……我吗?在这里?”尚小月精致的小脸微微有些红了,她看了一眼地上摆着的琴盒和那块收款二维码,感觉有点想要尝试,却又拉不下面子。踌躇地踢着脚边的一块石头。

“体验一下,或许感觉还不错。”半夏给她让出位置,“我们还可以比赛,一人演奏几首,看谁挣得钱多。”

听到比赛两个字,尚小月的眼神一下就不羞怯了,二话不说地取出自己的琴,接替了半夏的位置。

尚小月卯足了劲,拉得全是帕格尼尼,恰空一类难度极高,演奏起来十分炫技的曲目。

而半夏并不受她影响,走得依旧是自己独特的风格,哪怕是普普通通的一首曲子,到了她手上也能处理得情感细腻,音色动人。

两个人你来我往了一阵,最后干脆不比了,一起合奏了一遍柴小协。

两个同样年轻的女孩。两道绝美的音色,既相彼此挣,又彼此相伴,响彻在南湖湖畔。

合奏到后来,两个人都累了,挨着头一道蹲在地上数钱。

“辛苦了一晚上,才这么一点?”不识人间烟火的月亮,简直不敢相信小提琴系两大天才街边卖艺,居然才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收入,“连一顿宵夜都不够。”

“怎么不够了?走,用这钱我带你吃好吃的去。”

半夏带着尚小月七绕八拐,在小巷子里找到一家门面虽然很小,但排队的客人却不少的小店。

“能吃香菜吗?”半夏问她。

“吃的。”尚小月点头。

半夏就对着窗子里喊,“阿婆,来两份薄饼,要加海苔和芫荽。再来两碗扁食,要葱和咸姜。”

窗口里白发苍苍的老婆婆闻言抬头响亮地应了句,“好嘞。”

两卷白白胖胖的薄饼和两碗加了小葱的扁食汤,很快被端了上来。

尚小月犹豫着尝了一口,眼睛亮了起来,“还真的挺好吃的,开在这种地方,难为你能发现的了。”

“好吃吧?我这几天肚子不太舒服,下次我带你去吃一家土笋冻和冰冻章鱼。那个更好吃。”半夏回头喊了一声,“阿婆,再打包两个薄饼,我带回去。”

尚小月奇怪道:“你带回去给谁吃?”

半夏不是意思地摸头:“喂宠物,喂宠物。”

宵夜吃得开心,回学校不小心就晚了,错过了关校门的时间。

半夏就带着尚小月从自己熟悉的墙头爬过去。“我送你进去,再从另外一头出去,也比较顺路。”

一直是老师和家长眼中三好学生的尚小月,从小到大干过出格的事,大概都没有今天晚上加起来多。

看着眼前的土墙,她咬咬牙,提起裙子拉住半夏从墙头伸下来的手,努力爬了上去。

好不容易从墙头跳下来,两个人都弄脏了衣裙和脸。

尚小月尝到了初次干坏事的新鲜刺激,半夏心底涌起一种带坏了好学生的得意。

两个人彼此看了一眼,都笑了。

夜晚的校园,云月相伴,草色朦胧。

半夏和尚小月并肩走在月色下。

“说实话,我感觉你这首柴小协细节还是没有到位,”尚小月说,“没有发挥出你全部的实力。要是当初选拔赛,你拉得是这一首,我可不一定会输给你。”

半夏道:“我也是觉得呢。”

“我父亲告诉我,作为一位演奏家,除了技巧,更重要的是一份对人生的感悟。能将这份感悟用音乐表达出来,才能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音乐。或许,你还没有找到对这首曲子的感悟。”

“人生的体验吗?”半夏有些为难地想。

她们翻|墙进来的地方种了一片的竹林,林间有着一条垂满紫藤花蔓的长长走廊,是校园里最僻静的角落,也是学校里的情侣,偷偷幽会的绝佳场地。

半路上尚小月突然拉了半夏一把,拉着她在竹林边蹲下身。

在那影影倬倬的竹枝后,紫藤花蔓条的遮挡下,幽暗的长廊尽头有着一对相拥的情侣。

两人之中的男孩似乎比较腼腆,通红着面孔,背靠着藤条手脚都没地方摆,女孩反而比较大胆,轻言浅笑,伸手把人圈在墙角。

半夏和尚小月捂住彼此的嘴,猫着腰蹑手蹑脚地从那一对忘乎所以的情人附近穿过。

摇摇晃晃的竹叶间,男孩的衣摆即将被撩起,空气里传来一声甜腻的浅笑。

冲过那段距离,半夏和尚小月长长吁了一口气,看到了彼此涨红了的脸。

“我突然觉得,”尚小月喘了口气对半夏说,“你像她那样,去找一个喜欢的男人,按在墙上亲下去。没准就能找到曲子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