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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周明沣这样的学霸真的存在吗?
姜津津看着他发来了好几种解题步骤,不禁陷入了沉思中,怎么回事?算算时间,他已经毕业十几年了吧,为什么令她摸不着头脑的题目他还会做?还记得几种解题步骤?
当然,她不可以表达自己的疑问。
毕竟这男人老凡尔赛了,她如果问了,他指不定偷偷得意成什么样子呢。
姜津津也不是只要一个解题步骤,她怕周衍问她时,她也什么都不懂,就逐步开始了解这些步骤,等自己都全然理解透了,这才重新在空白的草稿纸上誊写一遍给他发了过去。
周衍在初中时也是学霸,不过毕竟荒废了几年,现在想重新捡起学业来,还是有一定难度的,更何况只剩下一年了。仔细想想,这也是姜津津觉得那本校园小甜饼很合理的地方了,周衍虽然聪明,可这年头那些学生中又有几个傻的呢,他荒废了几年,在原著中,他是在女主角的鼓励下奋发图强,不过,最后一年牟足劲也只是堪堪赶上了大部队的队伍,刚擦过一本分数线两分,可谓是非常惊险了。
就是这样,姜津津都觉得是作者给周衍开了金手指了。
以作者对周衍的偏爱,现在周衍都提前了这么长时间振作,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他会考得比原著中更好呢?
等解完题后,周明沣居然发来了视频通话。
姜津津也不着急,在酒店里找来找去,终于找到了一个好的角度,这才接通了视频。
周明沣似乎是在吊唁厅外面,这个点寂静无声。
姜津津装作不经意地将头发捋在耳后。
“有事?”
周明沣嗯了一声:“阿衍跟你请教题目是怎么回事?”
“你都花式炫技,列出了好几种解题步骤,现在才问我是怎么回事?”
“事有轻重缓急。”
姜津津憋住笑,“好吧,他最近好像准备重新做人了,不对,重新做回好学生了。这是值得高兴的事。”
周明沣捏了捏鼻梁,“恩,确实。”
两人聊着聊着,这话题就转到了隔壁正在奋笔疾书的周衍身上。
大概是夜晚沉寂的缘故,周明沣在姜津津的带动之下,竟然也打开了话匣子,聊起了周衍,他声音低缓,“他的确是一个很有正义感的孩子,我既为他的正直欣慰,偶尔也会焦虑。平心而论,我确实还不大会解如何当一个父亲这道题。”
“你还有不会的?”她还以为周明沣无所不能呢,当然这也是夸张,只是她每次见周明沣跟周衍在一块儿时,不知道多镇定多从容呢,现在听周明沣似乎为了亲子关系困扰,真是令她惊讶。
周明沣轻笑,“当然,我也没有给其他人当过爸爸。”
“一方面希望他无忧无虑,可另一方面又希望他能独当一面。”周明沣顿了一顿,“当然最希望的是,他在看清楚社会险恶后,能保护自己,但也能继续保持着果敢正直的一面。”
“好难哦。”姜津津躺在沙发上,“你这个要求真的太难了。”
表面上听着很简单。
不过姜津津毕竟也是经过社会捶打过的,周明沣的希望太难达到了。
“是。所以像我这样的家长很自私,自己办不到的事情,却奢望孩子能做到。自己走过喜欢的路发现不像想象中那样好,于是希望孩子不要再走,哪怕孩子也很喜欢。”周明沣难得有这样显露出对儿子温柔的一面,姜津津认真地倾听着,居然也觉得是一种享受,“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吧,看他自己选择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偶尔我也会想,如果他什么都按照我期望的去做,那他就不是孩子,而是木偶了。”
姜津津听着听着,就想起了自己曾经暗搓搓想的。
当周明沣的孩子真的很好。
就……既能够包容冲动幼稚的一面,又能不动声色地兜底,他还会用自己的手段让孩子知道事情的真相。
是矛盾体,但也的确算得上是温柔了。
姜津津也跟他开了个玩笑,“我已经录音了,等你以后老了住院了,我就放给周衍听,让你感受一把病床前也是有孝子的。”
周明沣沉默了几秒钟,笑着反问:“所以,你是说,那个时候你还在我身边?”
这一句仿佛是调侃。
不过周明沣这几天来阴郁的心情,总算真正的稍微平缓了许多。
姜津津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都愣住了。
还没等她妙语连珠反撩回去,周明沣率先说道:“休息吧,不早了。晚安。”
说完,他便挂了电话,好像知道她正在蓄力回击一般。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嘟嘟嘟的忙音,姜津津彻底呆了。
等回过神来后,她起身来到床边躺下,回忆着自己居然被周明沣抢占先机,不禁懊恼得直蹬腿。
姜津津你平常机灵的反应被狗吃了吗??
怎么就被他反问住了???
堪称败笔!
姜津津懊悔不已,却也不好再回拨过去。毕竟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
气啊!
她想可能是这段时间被周衍传染了的缘故吧,竟然幼稚到打开手机备忘录,还郑重其事地记下了一笔——
【他噎了我一回,下次还上。】
*
周明沣又一次给舅舅上过香后,在吊唁厅扫视一圈,也没看到舅妈的身影,在询问过其他亲戚后,他走出吊唁厅,在殡仪馆里找寻,最后是在殡仪馆后面的大片空地找到了舅妈。清冷的月光下,已经头发微白的舅妈正弓着腰、拿着扫帚在扫地上的灰尘树叶。
这几天,他没见舅妈掉一滴眼泪。
她的表现那样的寻常,好像舅舅并没有去世。
不过他知道,舅妈在酒席上看到舅舅爱吃的扣肉时,仍然习惯性地去拿打包盒打包半份。
周明沣踱步过去。
舅妈看到他的影子,停顿了一下,直起身来,探出一只手敲了敲后腰,“怎么不去睡,你这两天都在熬,当心生病了。”
周明沣接过了她手中的扫帚,也开始去扫旁边的树叶。
舅妈失笑,“你舅舅爱干净,一看到家门口有树叶,那是非要去扫一扫的,有时候还会把街坊四邻家门口的垃圾扫干净。不知道什么心理,真的烦他这一点。”
说着烦,可在他走后,她又越来越像他。
想出来透透气,看到地面上的树叶,又忍不住找了扫帚。
周明沣垂眸,无意识地握紧了扫帚把手,抬起头来,脸上是云淡风轻的笑容:“舅舅人缘一向好。”
舅妈低头,过了许久才说道:“钟菲送来了花圈,津津会不会误会?”
“不会。”周明沣语气笃定,“她不会想那么多。”
“那就好。其实这些年,钟菲总是给我们寄东西,还记得你们结婚的时候,大家都说你们般配,”舅妈笑,“你舅舅晚上还忧心忡忡地跟我说,你俩不会长久,我还说他整天没想好事。后来你们离婚,你舅舅就说,你跟钟菲都不是外向的人,你话不多,钟菲的话也很少,什么都闷在心里,时间长了是会出问题的。”
舅妈念叨着当年。
……
周明沣沉声道:“是我耽误了她。”
无论如何,一段婚姻里,他尝到了更多的红利,也的确是她付出了更多。
算起来的话,是他耽误了她。
好在,她有改正的决心,也找到了她认为对的人生方向。
舅妈走了过来,抬起手拍了拍他的手臂,“这次也是不巧,你舅舅没看到你跟津津,看到了肯定说你们般配。不过,我跟你舅舅都有些纳闷,怎么突然就结婚了。”
周明沣对自己长辈,向来都不会含糊,“也不算很突然,我先前也考虑了很久。您还记得当时救了我跟我妈的那位姜叔叔吗,他是津津的父亲,去世好几年了,津津的母亲一年前查出胰腺癌,从发现到去世,不过四个月的时间,她担心津津一个人无依无靠,所以犹豫了很久找到了我,希望我能帮忙照顾她。”
他并没有说出全部实情来,那太复杂,他也担心朴实的舅妈会紧张。
十个月前,姜母找到了他。
告诉了他很多事情。
他至今还记得这位已经近乎瘦削的长辈,一脸绝望地搓手,甚至还想跟他下跪。她没有别的法子,女儿因为一段恋情惹上了不该惹的人,这几年备受煎熬,连正常的社交、交友都成问题。她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也知道自己撑不了太久,所以,她只能为自己的女儿求一个容身之所。
当然,她也希望,那家能看开一点,接受她女儿会结婚会有正常生活的可能。
坦白而言,周明沣一开始并不想答应,这多么荒谬。他想过用别的方法报答他母亲经常念叨的那位救命恩人的妻女,比如钱,比如好的医疗环境,可这些恰好是姜母不想要的。姜母去世前,他频繁地梦到他的母亲,最后还是答应了。他答应的时候,姜母明明躺在床上都不能动弹了,却还是坚持要下床给他道谢。
舅妈果然就信了周明沣的话。
大概他永远给人一种稳重可靠的印象,让人永远也不会怀疑他话里的真伪。
“原来这样啊。”舅妈笑了,又拍了拍他的手,“那你对她呢?”
周明沣想了想,“最近在考虑是不是该补一个隆重的婚礼。”
这短短一句话,便让舅妈这个过来人了然。
如果不是上了心,如果不是喜欢,也不会说这样的话。
“不过我还在忙,她也忙。”周明沣眼里流露出遗憾,“本来还想着,等都有空时补办一个婚礼,让您跟舅舅好好热闹一下的。”
舅妈一怔,笑说:“你舅舅知道了会很开心的。他这些年也很担心你,怕你一个人孤单。”
周明沣只是笑了笑。
其实就算一个人也不是孤单的,在长辈们心里,身边一定得有人才算不孤单。这世界上多得是白头到老,双方也仍然觉得孤寂的伴侣。
当然,他一直都比较幸运。
这看似平静的生活,内里也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
舅妈又说:“挺好的,不过她年轻,比你小十几岁,你要多多包容她。”
“恩,您放心,我知道的。”
*
在周明沣的催促之下,表弟搀扶着舅妈去休息了。
明天就要火化,这个晚上吊唁厅的人也没之前那样绷着了,十二点之后,有人吃夜宵,有人玩手机,还有人打起了扑克。这在江皇是再正常不过的习俗。守夜的人无聊,只能自己找点乐子。
周明沣却不想进去。
在殡仪馆里竟然发现了舅舅的工具箱。
周明沣的舅舅在好多年前是当地有名的木工,前些年带出来的徒弟现在一个个也都立了起来。
小时候周明沣就爱看舅舅打柜子,那时候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一看就是一整天。
工具箱里工具齐全,还有着木料。
这是舅妈的心愿。家里没有一个人接了舅舅的手艺,这个工具箱留着也是落灰,不如烧了随骨灰盒一起放进墓园。
这个夜晚,周明沣坐在安静的角落,头顶是寂寥的月光。
儿时的记忆弥新,他不太会,不过那些年看得多了,做一些简单的物件还是会的。
他拿着舅舅用过无数次的工具,花了近三个小时才做成了一个小小的木匣子。
是不知不觉的。他本来是为了思念舅舅,想随手做点什么,等到做成后,不禁哑然失笑。
越活越回去了。
这个木匣子就送给她吧,正好可以装她四处乱放的头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