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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基律纳体验了短暂的两天光明,一到新奥尔松,就又回到了无尽的极夜。
不知道为什么,宋郁觉得比刚刚接触极夜的那段时间要更加压抑了。
她望着窗户外无尽的夜色,什么也看不见。
之后的航程里,裴祉变得很沉默,一直到黄河站,也没和宋郁说两句话。
因为这次出行,各种原因耽误,他们离开黄河站的时间有些久。
宋郁还好,本来就是考察队里摸鱼的混子,这两天考察队放假,正常没什么事也没人来找她。
不过裴祉就不一样了,这时候在站里等他处理工作的人估计已经排了一排。
宋郁不想被考察队里的人知道他们是一起走的,回去的时候,特意和裴祉分了一前一后。
“你先回去,我去便利店买些东西。”她随便找了理由。
裴祉眼神很淡很淡地扫她一眼,好像还是在不高兴,从飞机上就一直带了情绪。
他什么也没说,双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大步地走了。
新奥尔松刚刚下过暴风雪,温度很低,宋郁望着他的背影,缩了缩脖子。
她低低地轻叹一声,面前缭绕着白气,早知道就不和他讲那么明白了。等那天真的来了,再说也不迟,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
随后她又摇了摇头,长痛不如短痛,现在说清楚了,去留随意,才比较省事儿。
她虽然很喜欢裴祉,也享受他带来的快乐,但欢愉过后,理智永远压情感一头。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悲伤是爱的代价。
她必须很小心。
地上的积雪很厚,宋郁慢吞吞地走,踩出了一个一个脚印,和刚才裴祉踩出的那一条,分出了叉,走了完全相反的方向。
便利店的门口挂着一串铃铛,推开门,铃铛发出声响,提醒着有人进入。
室内的温度暖和,空间不大,但商品的种类很齐全。
现在是中午,店里没什么人,只有一个店员,懒懒散散地坐在收银台,放着一首挪威语的歌曲,女声轻柔婉转。
宋郁不是真的有东西想买,漫无目的地在一排排货架前闲逛,打量着各种她看不懂名字的商品包装,颜色鲜艳多彩,仿佛有疏解压力的作用。
下一排货架拐角处,有一个顾客站在那里。
男人的身形高挑,穿着熨烫整洁的西装,手里拿着一袋速食商品,西服袖口向上收束,露出精致的银色手表,看做工就是很贵的高级定制。
他低着头,正在认真地读着上面的配料表,好像对食物的安全性十分在意的样子。
宋郁愣了愣,倒是没想到在这里碰见周琰。
周琰听见脚步声,自觉抬起头,想要让开通路,不经意对上了她的眸子。
他明显也愣了一下,然后笑道:“好巧。”
“你怎么还没走?”宋郁问。
周琰无奈地看着她:“你怎么还是那么不会说话,哪有问刚碰面的人什么时候走的。”
“我要等朋友结束这边的工作。”虽然调侃归调侃,他还是解释了为什么没走的原因。
闻言,宋郁耸耸肩,并不是太关心。
她看了眼挂在商店墙上的时间,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那你继续逛。”宋郁掉头准备离开。
周琰把手里的商品放回货架,跟在她的后面。
“这两天你去哪了,我到黄河站找你都不见人。”
宋郁皱了皱眉,反问道:“你找我干什么。”
周琰似乎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又问道:“所以你去哪了?”
新奥尔松那么小,要是刻意地去找,每天都能碰见一个人好几次。
而且让他很在意的是,他听考察队里的人提起,裴祉这几天也不在。
周琰只在刚来新奥尔松的码头上看见过宋郁和裴祉的相处。
裴祉很不客气地把当时正在和他说话的宋郁喊走了,表面上看好像是因为不满宋郁的拖沓散漫,但周琰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宋郁特别反感被管教,他的询问在她这里,听起来就像是想要管教之前的问话。
“你少管我。”她小声怼道,声音温温懒懒的,显得明明攻击性很强的话语,变得更像是俏皮话,让听的人不觉得被冒犯,也不会再去问令让她反感的问题。
周琰早就习惯了她这种语气,识趣地不再追问。
“你最近和沈总有联系吗?”他换了个更让宋郁反感的问题。
宋郁眉头皱得更深,不自觉地设防警惕:“联不联系和你有关系吗?”
“没有,就随便问问。”周琰没想到刚一试探,她的反应就那么大,赶紧收回了试探。
出了便利店,宋郁自顾自地往前走,一声不吭。
周琰就那么跟着。
宋郁本来现在心情就不好,懒得去管他。
便利店离黄河站的距离不远,快走到的时候,她看见红色塔房前面乌泱泱站了十几个人,穿着整齐划一的科考队队服,每个人背上都背着一个很大的行军包,大家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表情里透着兴奋与期待。
宋郁一眼就看见了人群里的裴祉。
好几个队员围在他的身边讲话,他眼眸微垂,有一搭没一搭地接话,看上去没往心里去,游离于场景之外,时不时看一眼手表的时间,好像在等什么。
宋郁愣了愣,不知道考察队这么声势浩大的要去哪里,看随身的装备,像是要去远行,裴祉回来的时候完全没和她提过。
周琰见离黄河站越来越近,冷不丁开腔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国?”
宋郁不知道为什么,胸口堵得有些难受,迁怒起他来:“你今天怎么那么烦?有事就说事。”
周琰脾气也没多好,原本想日行一善,还没得到宋郁什么好脸色。
他懒得再含糊,直接说:“沈总住院了。”
闻言,宋郁一时语塞。
“我听说挺严重的,景臣娱乐的工作全部都交接给了你二舅。”
宋郁一听,就知道一定是很严重了。
以沈舒芝视工作如命的态度,加之她这十几年在景臣上投入的心血,不到万不得已,怎么也不可能会转手交还给沈家。
宋郁抬起头,怔怔地望着他。
周琰一身黑色西装,表情里似乎带了些许哀悯的意味,像极了去吊唁时,人们脸上常有的表情。
他走进一步,张开双臂,隔着一个手臂的空档,虚虚抱住了她。
掌心在她后背拍了拍。
现在更像了。
宋郁忍不住想。
裴祉最后看了一眼手表,抬起头,朝便利店的方向看去,视线不经意的,落在了宋郁和周琰身上。
寒风凛冽,吹疼了他的眼睛。
他轻轻扯了扯嘴角。
确实像宋郁自己说的那样,厌倦得挺快-
宋郁从周琰的拥抱里挣脱出来,越过他,继续往回走。
考察队也完成了最后的人数和设备清点,浩浩汤汤的出发。
裴祉打的头阵,走在最面前。
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下起了雪。
雪花落在宋郁的眼睫上,她抬起眼,看见雪幕里的那抹红色。
——径直和她擦肩而过-
考察队的行程自从到了黄河站,就已经完成了大部分的考察计划,完成补给配置之后,就要返航。返航的路上,除了几处要考察的临时冰站外,没什么别的内容。
宋郁在出发前了解过雪原号的行程,原定就是到了黄河站以后,她就搭飞机回国。
她的工作档期一直排得很满,这次有机会能够出来采风堪景,还是因为之前计划拍摄的一部电影,因为和IP版权方的谈判出了些问题,临时空出了近两个月的时间。
本来宋郁想着从基律纳回来再和裴祉说的,结果没想到,路上就闹了不愉快。
虽然显然这是她自找的麻烦。
宋郁从衣柜里取出挂在衣架上的衣服,凌乱地丢在床上。
脚边的行李箱敞开着,半边的箱子已经收拾整齐,塞得满满。摄影器材被单独放在一个箱子里,已经阖上推到了门边。
她收拾得没有耐心,烦躁地把剩下的衣服一股脑塞进箱子里,叠也不叠。
从新奥尔松飞往转机回国的城市时,宋郁又看见了几个钻石矿,和之前的不是一个地域,但伤疤却出奇的相似。
一圈一圈向下,形成一个巨大的凹陷-
飞机落地广州市,机舱门缓缓打开,宋郁的座位在最前,是第一个出去的乘客。
远处的太阳明亮刺眼,呈现出一种热烈的橙黄色。
宋郁抬起手,盖住了眼睛,竟然觉得有些不习惯。阳光洒在她的手臂,温热灼灼。
直到后面的乘客发出催促,她才回过神来。
助理姚雯雯开车来接宋郁,上来就开始做各种的工作汇报和行程安排。
“明天在上海是《界线》话剧的首映礼,我确认了一下,结束以后正好搭夜班飞机回北京,和编剧团队聊一下《失爱》剧本改编。”
“首映礼帮我推了吧,我有别的事情。”宋郁闭着眼睛,手肘撑在车窗边沿,食指压在太阳穴上打转,一天的周折让她疲惫不敢。
过了一会儿,她的大脑才接收完所有信息,问道:“《失爱》版权的问题解决了?”
《失爱》是一部国外小说,情感处理细致,剧情上也很适合影视化。
但和外国人谈版权,琐碎的事情特别多,不然也不会耽误那么长时间。
姚雯雯用余光小心翼翼地看她一眼,含含糊糊“嗯”了一声。
随后,她小声地补了一句:“景臣出面解决的。”
闻言,宋郁揉太阳穴的手顿了顿,许久,淡淡道:“知道了。”
而后车内陷入一片安静-
回北京的第二天,宋郁起了个大早,简单收拾了一下,就下楼去到地下车库。
在车里她打开车载导航,准备输入地址时,突然愣住了,才意识到她根本不知道沈舒芝在哪家医院。
宋郁抿了抿唇,摸出手机,给周琰发了条短信。
她坐在车内,等着周琰的回复,对面是地下车库的电梯,从里面走出来一家三口。
宋郁因为拍戏的缘故,虽然很少回公寓,但对他们很有印象,因为这一家人的颜值实在是太好了,男人俊朗帅气,女人温柔漂亮,小孩也很可爱,看过一次就不会忘记。
小男孩只有三四岁,伸出手,想要一边牵一个。
男人不知道是故意逗他还是就不想牵,绕过他,牵上了女人的手。
女人的长相很显年轻,仰起头,朝他露出娇羞的笑容。
小男孩见自己被忽略,撇着嘴,眼看金豆子就要掉下来了,女人不忍心,开口对男人说了什么。
男人抿了抿唇,好像有些不情愿,半天才不舍地松开她的手。
小男孩得偿所愿,一左一右牵着两个大人,一蹦一跳地走远了。
宋郁望着他们的背影,看了许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手机发出震动的声音,周琰把医院的地址发了过来,末尾还嘲讽了她一句,要个地址还拐着弯儿来问他这个外人。
宋郁心想,她们之间的关系,确实不如和周琰这个外人的,沈舒芝就连生病了,也没想着告诉她。
估计宋齐梁也不知道这件事,他应该忙着解决他的公关危机,正焦头烂额呢吧-
医院的特需住院区,走廊里铺着白色的地砖,干干净净,窗户开着,消毒水的味道很淡。阳光照射进来,透着融融暖意。
病房的门没有关紧,露出一个小缝。
宋郁站在门口,停顿了许久,才抬手敲门。
“进。”女人的声音干练利落,但很明显能听出其中的虚弱。
宋郁推门进入,一眼看见躺在病床上的沈舒芝,内心着实吃了一惊。
她比上次见面时,瘦了很多很多,脸色苍白,两颊凹陷下去,因为做化疗的缘故,头发也没有以前浓密漂亮了,虽然梳着盘发,但发缝清晰。
即使在生病的状况下,沈舒芝依然很注意自己的形象,化了很精致的全妆,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外面,套了一件针织套衫。
和宋郁一直以来印象里,那个雷厉风行的沈舒芝相差很远。
看到进来的人是宋郁,沈舒芝愣了一瞬,脸上有一丝不自然闪过。
“你怎么来了。”她问。
“想来就来了。”宋郁耸耸肩。
她的视线落在一边的吊瓶上,里面的药液已经见底,就剩下滴管里几毫升液体。
沈舒芝床上的桌板上摆着笔记本电脑,还在处理工作的事情。
宋郁余光瞥见,是《失爱》的版权合同。
“……”她收回视线,走到床头,按下呼叫键。
没过多久护士就来了,快速地换了一瓶药吊上。
她扫视记录板:“这瓶掉完再喊我,得快一点了,还剩好几瓶药。”
宋郁看着新换上的一大瓶药,抿了抿唇:“知道了。”
护士离开后,病房里的气氛又恢复安静,显得有些尴尬。
宋郁在窗边的沙发椅坐下,午后的阳光晒在她的背上。
沈舒芝继续做她自己的工作,左手手背扎针太久,一片的青色。
“为什么要帮我拿《失爱》的版权。”宋郁忍不住还是问了。
沈舒芝敲击键盘的动作没停,漫不经心地回:“想做就做了。”看得出心情还不错。
宋郁小声嘟囔:“您能不能少管我。”
沈舒芝沉默不语。
知道宋郁一向不喜欢被管,因为以前从来没有人管过她。
沈舒芝过去忙于工作,很少把注意力放在宋郁身上。
那时候她还年轻,事业上有很明确的目标,尤其是宋齐梁在她孕期出轨,要不是因为月份已经很大了,她根本不想要那么一个孩子。
在沈家,和她同一辈的兄弟姐妹很多,一些是养在家里那几个太太的,一些是外面私生的。
在沈家那样的环境里长大,沈舒芝一直是冷漠自私更多。
当时对宋郁的出生带给自己的身体和心理上的伤害与变化,让她很难像一个常理上的母亲那样,爱孩子胜过爱她自己。
她有自己的事业,迫切想要得到父亲的认可,在沈家有一席之地,能够吃饭的时候,坐上她的母亲一辈子也没坐上的主桌。
然而当沈舒芝得到这一切之后,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尤其随着年岁的增长,成功和被认可不再是她的目标,她感觉到无比的孤独,这种孤独,只有当她想起自己还有亲情羁绊时,才稍稍减轻。
但等到她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宋郁早就已经长大了,就算她想关心,也不再需要了。
听到宋郁说少管她时,沈舒芝觉得难受极了,愧疚而无奈,是她自己活该。
“你要是不高兴,就忍一忍。”她语气淡淡,目光平静看着她,“用不了多久了。”
“……”
宋郁心脏忽然像是被扎了一下。
她顿了顿,找补道:“我的意思是,您应该好好养病,别操这份心了。”
沈舒芝没信她这一番表面客套,但还是笑了笑。
“明天我做手术。”
宋郁抬起头,对上她的视线。
沈舒芝轻轻说:“你就不要来了。”
作者有话说:
其实里面有个私货,一家三口是陆淮予和简卿带着哼哼出门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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