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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请当地医生回到部落时,巴姆的状况变得更糟糕,浑身冒冷汗。
老巫医并不欢迎医生的到来,巴姆的母亲也是,甚至不允许医生给巴姆使用任何的药物,害怕他在里面下毒。
医生没有办法,只能先给伤口清创和缝针。
巴姆的母亲死死地盯着他的操作。
治疗结束后,医生拎起药箱就走,一刻也不多待,好像生怕没有治好巴姆,遭到土著部落的报复。
临走前,他留下了消炎的药物。
卡西偷摸把药物碾碎,搅和进了陶罐的药草水里。
喝过药草水后不久,巴姆的状况明显好转起来,已经能够睁眼说话了。
部落里又恢复了高兴的气氛,男人们重新出去打猎,女人们则开始准备晚上的食物,甚至计划要办节庆典仪。
听卡西说,只要部落里猎到凶猛的动物,就会好好庆祝一番。
宋郁也被邀请留下来参加,因为帮忙找到了巴姆的缘故,部落里的人已经彻底接纳她,甚至也不排斥她和卡西接触。
傍晚的时候,宋郁还见识到了传说中马萨托的制作过程。
马萨托是用口水发酵制作而成的酒。
女人们将木薯捣碎成泥,然后围在一米多长的木质容器里,咀嚼着木薯泥,和口水充分融合,再吐回到容器里面。
马萨托在锅里温煮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香甜的味道,如果忽略它的制作过程,确实是很好闻的。
卡西缠着宋郁问个不停。
“你想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你告诉我,我帮你。”
宋郁抿着嘴角,双手向后撑着,好像吊她胃口似的故意不说。
卡西撇撇嘴,食指在下巴轻敲,歪着脑袋拼命地想。
“哈瓦娜脖子上的那串项链?”随即她摇摇头,她见过宋郁自己的项链,比哈瓦娜的好看几百倍。
卡西知道宋郁很有钱,部落里的东西她一样也看不上,她皱着眉,就那么一点一点巡视村落,想要找到那个吸引宋郁的东西。
卡西脑子里一旦纠结起什么,就真的没完没了,不断地询问宋郁。
“老巫医的手杖?”
“那个彩色的陶罐?”
宋郁被她问得不耐烦了,从毯子上站起来,在营地周围的灌木丛里摘浆果,摘了满满一把,用外套兜着。
当天空被夕阳染成漂亮的玫瑰色时,男人们打猎归来。
女人们放下手里的活出去迎接。
宋郁迟疑一瞬,也跟了上去。
裴祉走在最后,微微弯腰越过了香蕉树的叶子,依然是没有任何收获的一天,他将手上的笔记本放进了裤子口袋里。
他抬头看见宋郁,自然而然朝她走过去。
“巴姆怎么样了?”
“挺好的,卡西趁着没人,给他又喂了一次药。”宋郁问:“还是什么也没猎到?”
男人耸耸肩,还是一副不怎么在乎的模样,“没有,塔克瓦尔打了不少。”
宋郁发现他自暴自弃到连箭筒都没有背,吃部落软饭吃得一点不心虚。
她兜着衣服里的浆果往前,“那吃这个吧,我摘了很久呢。”献宝似的。
裴祉垂眸,目光落在紫红色的浆果上,表情复杂,欲言又止。
这时,卡西从后面跑来,“你想要的不会是苏苏吧?”
苏苏是部落里养的一只金刚鹦鹉,老巫医和塔克瓦尔羽冠上的毛多半就是从它身上拔下来的。
宋郁被她撞了一下,整个人往前倾,怀里的浆果差点没洒出去。
男人反应快速,扶住了她的肩膀。
隔着薄薄的衣服布料,宋郁感受到他手掌的温度,滚烫炽热,又很快离开。
心脏跳动的速度莫名变快,她脸上一滞,耳朵红起来,转过身赶紧把卡西拉走,“不是!”
“又不是吗?”卡西有些失望,被推着走的同时,余光瞥见宋郁兜着的浆果,“你摘这个干嘛,这些浆果都有毒,鸟都不吃。”
“”闻言,宋郁扯了扯嘴角,难怪就在营地附近也没人摘。
“你少管我。”她说-
晚上的庆典开始了。
男人们换上了传统的服饰,脖子上挂着半月形的动物牙齿链子,头发上绑着彩色羽毛。
可怜的鹦鹉苏苏身上又秃了一块。
塔克瓦尔主持庆典,男人们围着营火在跳舞,脸颊连着鼻子画了一条红色的图案。
女人们哼起了一首不知名的曲子,只有几个音符组成,来来回回不知疲倦。
巴姆也不想错过这场节日,躺在空地的垫子上,脸色惨白,但还是高高兴兴地看大家欢乐。
宋郁坐在一根断棕榈树干上,手肘撑在膝盖,时不时往营火里加柴。
原本负责烧火的卡西早就玩疯了,追着部落里的金刚鹦鹉,要拔它屁股上最后一根羽毛。
金刚鹦鹉在营地的木屋顶上来回飞,卡西踉踉跄跄地追。
宋郁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拨弄火堆。
树枝和枯叶燃烧发出“噼啪”的声音,细碎的火星溅到她的手背上。
部落里的人在无垠夜色里沉沦放纵,马萨托温了一锅又一锅。
和她在城市里通宵达旦的纸醉金迷相似,却又不同。
城市里的声色犬马,是物质溢出后的无聊消遣,而在这片潮湿闷热的雨林里,这样的纵情,是整个部落与自然的斗争中,最终胜利的庆典。
周围的环境音嘈杂喧闹,宋郁的思绪走了很远,觉得自己此时不属于任何一边。
她的目光缓缓移向远处,在穿着印第安传统服饰的人群里,一眼看见了那个年轻俊朗的男人。
男人没有换上传统服饰,只穿了一身白色衬衫,不过两边黑发的尾端被编上了灰蓝色的羽毛,印第安老妇人很满意她编的作品,在他的脸颊蹭了蹭。
不得不说,这样的发饰很适合他,羽毛在颈间轻晃,比平时轻慢不经心的模样,多了几分的野性。
裴祉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绕着营火跳舞,而是坐在老巫医的旁边。
老巫医因为他们请了外面的医生,很不高兴,不像平时那样愿意搭理他。
裴祉也没讲话,就那么默默替老巫医做玉米叶卷烟。
他将烟丝均匀地铺在淡黄色的玉米叶上,两指按住向里卷,动作慢条斯理,不急不躁。
卷了一根又一根。
老巫医最后还是抽了一支。
裴祉自己也点了一支,靠在树屋的台阶上,笔直的两条腿伸得很长,两指夹着卷烟,食指轻点,明明是很随意的动作,却显得很有气质。
他微微眯着眸子,黑色的睫毛盖下,像是没睡醒的样子。
玉米叶卷烟在昏暗里发出橙黄色的光。
不知道为什么,宋郁总觉得在这个部族里,他和她一样,更像是过路人,保持着和每个人适当的距离,不过分疏离也不过分亲密。
许是她的视线太过直白不掩饰,裴祉眼皮轻抬,隔着盈盈的篝火与人群,和她对视。
宋郁不躲不闪,就那么和他对望。
时间在这一瞬仿佛停止。
女人的眼睛明亮深邃,好像落了夜幕的星河。
玉米叶卷烟燃烧着,烟散进了晚间潮湿的雾气里。
裴祉的食指颤了颤,手指肚被火头落下的烟灰烫了一下。
半晌。
他站起身,抽到一半的烟被扔在角落里。
“喝茶吗?”裴祉走近她,声音低缓好听。
宋郁换了个姿势,手撑在后面,让自己显得随意放松,点了点头。
营火上的陶罐被炙烤,陶罐里的水平静无波。
等水烧开的功夫,他们之间格外的安静,与几米之外的热闹形成强烈的对比。
部落里人们越来越失控,马萨托一杯接着一杯。
塔克瓦尔讲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到了站不稳的地步,晃晃悠悠地高举着用牛角做的酒杯,一字一顿,慷慨激昂,好像在发表什么重要的讲话。
卡西呛了他一句。
塔克瓦尔被打断,生气地把手里的酒扔了,大声地怒斥她。
卡西昂首不服,最后被哈瓦娜拉去了一边。
宋郁虽然一句听不懂,但也知道是一场闹剧,无奈地摇摇头。
其他族人也都上前去劝,倒是她旁边坐着的男人无动于衷。
陶罐里的水冒起了气泡,他往里面加入深绿色的粉末,一股冬青植物的味道立刻弥散开来。
“我想试试不加糖的。”宋郁说。
裴祉看她一眼,合上了装方糖的铁盒。
陶罐里泡出了两杯马黛茶,他们一人一杯。
宋郁捧着土制的杯子,隔着厚厚的胚,温热但不烫手。
她轻轻抿了一口,没有加糖的马黛茶比之前尝过的更加苦涩,但味道却更醇厚。
好像整个森林都被浓缩在这一个杯子里。
宋郁被苦得皱了皱眉。
裴祉轻轻吹了吹热茶,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对于苦味没有一点感觉。
整个部落里,大家都在喝着马萨托,只有他们这一小片区域,马黛茶盖掉了空气里马萨托的香甜味道。
卡西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来,从后面突然抱住宋郁的脖子。
耳边响起嗷嗷的哭声,撕心裂肺的。
“讨厌鬼!”卡西呜咽着,嘟嘟囔囔地生气,“为什么不肯带我走,你到底要什么东西?”
“”宋郁被她勒得差点断了气,脖子上都是她的眼泪鼻涕,湿得很夸张。
她没有回应卡西的问话。
宋郁不是一个感性用事的人,塔克瓦尔不会让卡西离开部落,她也不想凭白给自己添一份麻烦。
卡西很年轻很聪明,对外面的世界有无限的遐想和美化。
在部落里的生活,缺少在文明世界里,依靠后天形成的道德感。
如果宋郁出于好心把她带了出去,很快,漂亮的野玫瑰会在城市瘴气里堕落。
她付不起这个责任。
哈瓦娜过来艰难地把卡西拉走了,宋郁哭笑不得。
裴祉往营火里加了一根柴,看着好不容易解脱的宋郁,不咸不淡地问:“要走了?”
宋郁垂下眼帘,淡淡道:“是啊。”
简单的对话结束,他们之间陷入了沉默。
宋郁觉得有些压抑,转移了话题,“对了,我有东西忘了给你。”
她站起来,小跑到营地的棕榈树下,背起那柄枪。
“这把枪我带不回去,送给你吧。我看你经常打不着猎,下次你试试用枪好不好使。”
宋郁没边没际开了个玩笑,“不然以后都没有女人肯跟你了。”
她打量着男人的表情,说完以后又有些后悔。
裴祉大手抵在枪托上,木头的质感温润,被火烤的暖烘烘。
他微眯起眸子,马黛茶的香气里携带上了惑人的醉意。
女人的声音温温懒懒,她平时很少笑,但眉眼弯起来的时候却好看极了,像是一只狡黠妩媚的狐狸。
部落里装马萨托的锅不知被谁踢翻,发出一阵响动与骚乱。
他仰起头,望进着宋郁清亮盈润的眸子,胸腔随着酒被打翻,仿佛沁满了醉意。
“打不到猎,吃浆果也行。”他说。
宋郁一愣,怔怔地望着男人。
他轻笑,露出整齐的牙齿,像椰子心一样洁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