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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缓缓在行宫门口停下,内侍官上前撩起帘栊,身靛青色龙袍的元帝和品深紫色朝服的许骄依次从马车上下来。
“陛下,相爷!”子松迎上,恭敬拱手。
“麓阳候呢?”宋卿源问。
子松应道,“麓阳候直在寝殿苑外候着,好几个时辰了,也不肯走,师父(大监)说陛下不在,麓阳候说他就在苑外等,何时见到陛下,再何时离开,方才下山的时候,见麓阳候人都有些晃悠了……”
果然,许骄心中叹道,这招套路用了多少年了,还是好用。
“回寝殿。”宋卿源淡声。
子松会意。
子松跟在宋卿源身后,同宋卿源说着这几日行宫中的事,许骄跟在他二人身后更远些的地方。
看着那身靛青色的龙袍,身姿挺拔,天子威严走在前方,许骄才忽然意识到,她和宋卿源回到了天子和宰相。
许骄想起下山时,他穿着身不起眼的内侍官衣裳,她跟在他身后,两人鬼鬼祟祟,逢人就要低头,像极了两个要临时兴起,偷摸逃课的学生;也想在眀镇时,并肩踱步,他拿着猫耳朵给她带上,她伸手摸了摸,惊奇道,好软,那时笑个不停的阿骄和阿孝……
许骄忽然有些舍不得……
许骄出神的时候,宋卿源正好问起,“沈凌呢?”
子松应道,“师父都安排好了,惠王和麓阳候都不知晓沈大人在东林苑,也没人过问过,沈大人的事应当风声还未走露。”
“朕知晓了。”
宋卿源言罢,又轻声道,“许骄,你去与山阁。”
宋卿源说完,许骄没有应声。
子松微讶,偷偷转眸看向相爷,见许骄面低着头,面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直往前走。
“相……”子松想提醒,但是许骄已经撞上了宋卿源。
许骄愣住。
不说宋卿源,就连子松都看出她在走神。
“陛下……”许骄回神。
宋卿源看了她眼,没有说旁的,重复了遍,“你稍后去与山阁。”
“是。”许骄应声。
宋卿源又道,“今晚你歇在与山阁,这两日也暂时不要去看沈琳,朕会安排。”
许骄再次应是。
抬眸看他时,他已经转身,同往常样,走前她前面。
臣子不能与天子并肩踱步,但阿骄和阿孝可以……
许骄微微敛目。
……
很快行至岔路口,子松同宋卿源往寝殿苑中去,许骄继续往上去与山阁。
阶梯不高,但许骄也走得不快,临到山峰转弯处,许骄莫名驻足,转身回望,却见宋卿源直在原处,看着她转身看过来,唇瓣正好浮起抹笑意。
许骄知晓,他是让她宽心。
许骄心底微动,又见宋卿源转身往寝殿去。
许骄遂也继续。
……
等到与山阁,有内侍官入内服侍茶水。
稍后,又有内侍官来了与山阁中,手中摞卷宗,“相爷,陛下让送来的。”
“放下吧。”许骄吩咐。
内侍官将卷宗放在与山阁的案几上,而后退了出去。
眼下麓阳候和惠王都在,宋卿源就是做样子也会让她手中有事情做,她同宋卿源有默契,即便她不问,宋卿源不说,两人都心知肚明。
许骄撩起前摆,在案几前落座,清闲了许久,起初她还有些担心会不习惯,但很快,就头扎在在卷宗里。
旦回归工作,许骄便全神贯注,很快进入到状态中。
无论她和宋卿源如何,她有她自己的事情,居相位,便要对朝中诸事负责。
许骄目光落在卷宗上,轻车熟路。
这也是许骄在朝中大多时候的状态,不喜欢偷懒,也不喜欢压活儿,偌大个南顺,朝中每日都有层出不穷的新问题要解决,今日压到明日的活儿,明日就能压到后日……
许骄很快过完手上的两卷卷宗,这些都是她离京之后的开始积攒的卷宗,这些卷宗和宋卿源给沈凌的卷宗不样,都是近来国中之事,还有朝中的动向。
她和宋卿源都不在朝中,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也慢慢开始沉不住气,露出了狐狸尾巴,这就是宋卿源让她来庆州的缘故。她在,旁人会从她的眼色里推断,她不在,京中心怀不轨的人摸不清虚实,才会惶惶不可终日。
但看到半,许骄娥眉微蹙,郭家也跟在其中掺和不清,郭家未必有有胆子掺和到梁城之事中,但是因为之前被她收拾了,稀里糊涂被人利用了去,没脑子加猪油昧了心!
许骄看了都来气。
更勿说宋卿源!
烂泥扶不上墙,在太平盛世时还好,旦生了事端,连基本的辨别能力都没有,只能被人当枪使还不自知。
许骄越看越来气,只能将郭家的事暂时抛到脑后。
许骄开始将心思扑到朝中的事情上,便上瘾,她对朝中之事再熟悉不过,条条过下来,这几月京中的事情就似走马灯上的图案般,在脑海中大致勾勒了出来,慢慢清晰。
时间很快过去,内侍官入内给许骄添了几次茶,许骄身前的那两摞卷宗,从高高堆砌着,削减到了半。
许骄看过的卷宗放在另侧,手中还是握着笔,没有写字的时候,笔悬在半空中,随时准备标注。
就这么专心致志的时候,“啪”得声,与山阁的门被踹开,许骄本在认真看着卷宗,眉头微拢着,被这忽如其来的巨响吓得颤了颤,头皮都被震得有些发麻,手中的笔也险些落下去,这才抬眸看向无门处。
宋昭也正好看到她,当即怒火匆匆上前,“许骄!”
屋外的两个内侍官都吓得抖了抖,其中个连忙退了出去,往寝殿方向去,另个追着宋昭上前来。
宋昭才不管,手中拎着笼子,大步行至许骄跟前,气势汹汹模样。
撵着宋昭身后跑来的内侍官颤颤道,“相……相爷……,没拦住……”
许骄看了眼宋昭,没有为难内侍官,淡声道,“出去吧。“
内侍官迟疑,还是照做。
与山阁中就剩了许骄和宋昭两人。
“惠王有事?”许骄不怎么想搭理他,就冲着他方才踹门的动作,就知道他在宋卿源这里吃了瘪,所以来找她滋事。
许骄不准备理他。
宋昭果然道,“你去告诉陛下,我要见陛下!”
理直气壮。
许骄眨了眨眼,幅不可思议模样,“为什么让我去?”
宋昭恼道,“陛下不见我!”
许骄叹道,“陛下也不见我,你看到的,让我在与山阁这里看卷宗……”
言罢,指了跟前被分成两摞的卷宗……那确实看起来很耗时间的模样……
宋昭愣了愣,时语塞,但很快,又想到了说辞,“早几日,你分明同陛下道出去的!”
许骄又眨了眨眼,“然后呢?”
宋昭顿住。
许骄又补充道,“陛下当时有事让微臣跟随处理,眼下回了灵山,陛下有陛下安排,微臣也有要处理的公务,同陛下见不见惠王有何关系?”
言外之意,你胡搅蛮缠什么!
宋昭恼羞成怒,当即,把手中的笼子“啪”得声放在许骄跟前的案几上。
许小骄?许骄愣住。
宋昭恼意道,“我不管!你去告诉陛下,他的猫被我扣了,他不见我,我就不还他了!”
许骄难以理喻,又看了他眼,低下头去,“陛下吩咐过,让微臣在与山阁看卷宗,旁的事情微臣不知晓,也不想掺和陛下和惠王的事。”
“你!”宋昭气极,但确实拿天子没办法,就在许骄这处继续胡搅蛮缠,“许骄,你直跟着陛下,怎么会不知道叔父的事!”
许骄听到宋昭口中将瑞王点了出来,知晓他定是被人利用了。
先帝子嗣不少,但留到最后的就惠王宋昭,和昱王宋云澜两个。宋云澜是因为体弱多病,几乎都在养病,不怎么露头;宋昭是因为心思不多,身蛮力,少根筋。
见他将瑞王都点了出来,许骄沉声道,“瑞王是惠王的叔父,陛下就不是惠王的亲哥哥了吗?”
宋昭愣住。
许骄继续道,“从小到大,你为什么非要为难你哥,你替他想过吗?”
宋昭僵住。
许骄低头,“还有,你很吵,而且没脑子,被人当刀子使,陛下是拿你当亲弟弟才容忍你,你自己缺不缺心眼儿,你自己心里清楚……”
宋昭先是难以置信般瞪大了眼睛,听到最后,整个人怒了,“许骄!”
只是话音刚落,大监气喘吁吁亲自跑来了与山阁外,“王爷……可找到您了,陛下请您去趟,正好麓阳候也在,道说话~”
大监上气不接下气,明显是路跑上与山阁的。
许骄知晓是方才有内侍官将宋昭踹门的事告诉宋卿源了,宋卿源让大监来与山阁,把宋昭支走。
天子终于说见他,宋昭的怒意才咽了下去,还是朝着许骄道,“许骄,你等着!”
大监面给许骄使眼色,面赶紧跟着宋昭道出了与山阁。
许骄倒真不怕宋昭,就嫌他烦,方才那几句吐槽完,许骄心头也舒坦了。
只是宋卿源怕宋昭在她这里生事,将宋昭道拎去寝殿了,又是宋昭,又是麓阳候,两个人还凑到了处,许昭有些担心宋卿源要怎么应付。
他还有伤在……
许骄微微敛眸。
被宋昭这么闹,许骄也没了心思看案几上的卷宗。宋昭走,许小骄的笼子却是安全留了下。
许骄伸手,打开笼子,将许小骄抱了出来,面摸着许小骄的头,面歉意道,“许小骄,早前将你忘了,让你这几日和宋昭这个铁憨憨在处,难为你了。“
“瞄~”许小骄应声。
有许小骄在,仿佛也稍许安抚了许骄心中的烦躁。马上要回京了,梁城的事,宋卿源还通通压着,应当是在等什么,回京之后,京中恐怕会变天……
许骄想起他同她说,她离他太远……
她要真搬去鹿鸣巷那处宅子,岑女士那里就瞒不住了……
许骄抱起许小骄蹭了蹭,脑海中空空的。
……
又隔了稍许,许骄才又开始看着卷宗。
许小骄这两日在宋昭处应当没怎么吃亏,没变胆小,也没无缘无故惊叫,还是和以前的性子样,只是猫都有些粘人,她在看卷宗,它就泡在卷宗上坐着,蜷着,要么让你看它那张大饼脸。
“许小骄……“许骄奈何。
但许小骄仿佛觉得自己是对的。
许骄没有办法,只是将许小骄抱在怀中,许小骄才不怎么闹腾了,许骄才能安静得看卷宗,只是许小骄还是会不时伸爪子。
这点上,许小骄真没办法和许小猫比,许小猫已经是只非常成熟的宠物猫,知晓什么时候能闹腾,什么时候该安静,许小骄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忽然,许骄顿了顿,觉得方才脑海中的念头有些熟悉。
很快,又想起宋卿源同她说起,你带带沈凌,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许骄有些懵,魔怔了。
等到许小骄终于肯老实趴在案几上,许骄也终于可以继续心无旁骛得看卷宗,时间又过去得很快,许骄面前剩下的二分之摞卷宗,只剩下了早前的四分之那么多。
内侍官每隔段时日就会入内,给她添茶和磨墨。
许骄看得认真,没怎么觉察。
面看着卷宗,面批注,落笔,相爷认真的模样内侍官都佩服。
只是黄昏前后,又听到与山阁苑外连串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许骄思绪,许骄抬眸,见是子松慌里慌张跑来,“相爷!“
子松很少这幅模样,许骄又联想到宋昭和麓阳候还在宋卿源那里,许骄起身,“怎么了,子松?”
子松叹道,“相爷,陛下同麓阳候争起来了,麓阳候倒是没什么,陛下气得病翻了,直咳都喘不过气来,太医方才去了,相爷您也去看看吧。”
许骄隐在袖中指尖攥紧,想起宋卿源直同她说起的,等朕伤好的……
脚下刚迈步,又想起宋卿源同她说的,你在与山阁呆着,别掺和。
许骄顿了顿,迟疑了片刻,还是拎了侧外袍同子松道下山去。
她到的时候,麓阳候和宋昭都在苑外,明显很紧张,两人脸色都有些煞白,许骄到的时候,两人都看向许骄。
许骄看他二人神色,猜到子松说得不假,又正好太医拎了药箱从寝殿中出来,脸焦头烂额的模样,麓阳候和宋昭赶紧迎了上去,问起具体。
朱全顺叹了叹,沉声道,“两位借步说话,别吵着陛下歇息。“
麓阳候和宋昭心中都跟着紧,不得不跟着朱全顺道出了苑中去。倒是大监见到许骄,眼珠子都险些瞪了出来,相爷?
目光朝侧看过去,见是子松同相爷处,大监忽然会意,是子松去叫的相爷来。许骄目光从朱全顺几人收回,看了大监眼,心中正担心着,便不等大监开口直接去了寝殿中。
“诶,相爷……”大监又不好高声,怕将刚被朱全顺领走的两人又引回来,大监看了看子松,整个人都有些不好,子松忽然也意识到闯祸了。
大监连忙跟去。
许骄入内,脸上都是紧张神色,宋卿源眉头微微皱了皱,“不是不让你来吗?”
许骄眼眶有些红,想起刚来灵山那天,宋卿源就躺在榻上睡着,脸色有些苍白,方才听到子松口中说起他病翻了,许骄心中是真担心了,当下,轻声道,“你没事吧?”
宋卿源拢眉,“谁告诉你的?”
大监跪下,扇了自己嘴巴,“老奴时糊涂。”
宋卿源看了大监眼,没有拆穿,“出去。”
大监明显听出天子不高兴,赶紧退了出去。
寝殿内就剩了许骄和宋卿源两人。
“朕让你呆在哪儿?”宋卿源问。
许骄咬唇:“与山阁。”
“那你就不能好好听朕的话?”见她眼底微红,方才是真担心他了,宋卿源语气软了下来。
许骄低头噤声。
“过来。“宋卿源淡声。
许骄上前,宋卿源看着她,低声道,“朕是傻的吗?他们个倚老卖老,个胡搅蛮缠,朕同他们耗着?不知道咳嗽几声吓唬他们?”
许骄愣住,肉眼可见的眸间清亮起来,他……他装病?
宋卿源无语看她。
许骄语塞,她怎么会想到?她真以为……
只是很快,许骄心中又反应过来,宋卿源才不会至于这么沉不住气,被个麓阳候和个宋昭气得病翻了,光看他有耐性将京中这些人和事凉了这么久,就应当想得到了……
许骄觉得自己方才定是傻了,不光今日,即便是明日,宋卿源也有办法应付麓阳候和宋昭两人,她是多此举担心了。
“……那我回去了。”许骄轻声。
他伸手握住她手腕。
许骄转眸看他,他低声道,“……别走了,陪朕会儿。”
……
龙塌上,宋卿源拥着她入眠,两人都没说旁的话,安静得躺在处。
宋卿源虽然借朱全顺将麓阳候和宋昭支开了,但早前双方确实争执起来了不假,宋卿源大病未愈,即便先前是装的,也有窝火在。
过了很久,宋卿源才安稳睡着,身边均匀的呼吸声响起稍许,许骄才慢慢撑手起身。
已经入夜很久,许骄下了龙塌,又伸手拿了侧的衣裳,去屏风后穿好。
出寝殿时,是子松在当值,子松见了她出来,上前,“相爷,今日是奴家糊涂了。”
“大监呢?”许骄问。
子松道,“师父这两日不来寝殿这里伺候了……“
许骄心知肚明,宋卿源的事大监心中清楚,但子松并不知晓。子松是真以为宋卿源出事了来找她的,宋卿源迁怒,大监便扛下了此事,没说子松的缘故,但宋卿源心中雪亮,也卖了大监人情,知晓大监和子松亲如父子,没有再问子松。
许骄宽慰,“大监不在,你好好在陛下跟前伺候,两日很快就过了。”
子松红着眼应是。
……
内侍官拎了灯笼走在许骄前面。
寝殿到与山阁不远,许骄路都在出神。
今日之事不全然因为子松,关心则乱,以前的她会冷静分析事端,不会轻易冒失,但今日,她听子松说起的时候,确实有瞬想起过宋卿源的叮嘱,但因为这段时间两人的亲近,她的思考会被情绪左右,影响判断……
眼下还只是在灵山,等回京之前,她需要静下心来,好好想想。
推开与山阁的门,内侍官将内里都收拾妥当了。
与山阁的寝榻,早前她和宋卿源也处过,许骄有些失眠……
整晚,许骄都没怎么睡好。
翌日起来,许骄又顶了双熊猫眼。
内侍官端了早饭来,她简单用过之后,继续昨日没有完成的事务,整个上午,陆续都有内侍官往与山阁这里来,会儿说陛下用了早饭了,会儿说陛下在看书,会儿又说陛下在干嘛干嘛,总归,事无巨细。
许骄心中清楚,宋卿源怕她心中担心,乱猜测,索性让人来跟前知会她声。
就这么直到了晌午,内侍官才布好饭,许骄筷子还没伸呢,就见宋昭的身影来了阁中,许骄整个人都有些不好——就不能让人好好吃完饭再来吗?
“许骄,我哥怎么了?”宋昭开门见山。
“惠王应当去问陛下,问我做什么?”许骄怼回去。
宋昭窝火,“他没搭理我,你肯定知道!”
许骄平静,“我不知道。“
“你!“宋昭的狂躁劲儿又忽得窜了上来。
许骄依旧平静唤了声,“小田子。“
名唤小田子的内侍官入内,“相爷。“
许骄道,“同陛下说声,惠王来我这里了。“
“许骄你!”宋昭气极。
许骄眨了眨眼,然后目光看向屋外,意思是,你可以出去了。
宋昭也确实差瞬就原地爆炸,但还是忍气吞声,朝着内饰官道,“加副碗筷。”
许骄愣住,“……饭菜不够。”
宋昭看她,“分着吃!”
许骄无语,宋昭就是见不得她好,特意的!
但宋昭若真只赖着不走,在她这里吃饭,她又不好真将人撵走,更不好让小田子到宋卿源跟前,让宋卿源像昨日那样将宋昭拎走。
许骄这顿饭吃得不怎么开心。
“我哥怎么回事?”宋昭锲而不舍。
许骄叹道,“惠王要有这锲而不舍的劲儿,去磨陛下多好,磨微臣做什么?”
“我哥怎么回事?”许骄觉得宋昭像头蛮牛,迟早,不是她被宋昭折磨死,也是宋卿源被宋昭折磨死。
许骄沉声,“差点死了。”
宋昭僵住,应是全然没有想到。
许骄继续看他,“惠王不是特意来为瑞王求情的吗?梁城之事秘而不发,惠王是怎么知道的?麓阳候是怎么知道的?”
宋昭语塞。
许骄又道,“全天下都知道瑞王是好人,是陛下的叔父,都来求情,求情的人多了,就成了陛下不念旧情,容不下自己的叔父。但弑君呢?”
宋昭手抖了抖。
许骄看他,“惠王就没想过,自己以为的求情,实则是旁人试探陛下的手段吗?”
宋昭噤声了。
稍许,宋昭才道,“梁城的事你知道多少?”
“微臣不知道梁城之事,陛下也未告诉微臣,同样,陛下不想告诉惠王,也是不想惠王插手此事,我若是惠王你,要么眼下收拾被子走人,有多远走多远,不要给陛下添乱,要么就像我现在这样,老老实实呆在这里,不给人当试探陛下的工具使!”
许骄说完,宋昭脸红,低着头,口中低声道,“是我昨日气着他了……但叔父怎么会?”
许骄怼道,“那你哥会吗?”
宋昭呆住,“不会。”
***
晌午过后,子松来了寝殿,“陛下,惠王来了。”
“不见。“宋卿源淡声。
子松躬身道,“惠王说要离开灵山了,来同陛下辞行……“
宋卿源这才抬眸。
宋昭已经不像昨日那般年轻气盛,但又不怎么想在宋卿源面前说软话,别扭道,“我走了,陛下保重身体。”
说完,等着宋卿源开口。
宋卿源头也没抬,看着手中书册轻“嗯”声。
宋昭顿时无语,怎么和许骄样的……
宋昭又道,“日后京中若是有事,你叫我,我也不是那么不扛事的人……”
他憋了许久,才憋出这句话。
案几前,靛青色的龙袍身影轻声道,“你少添乱就行。“
宋昭心中憋屈,他都这样了,有人还不领情。
“走了!“宋昭转身,“我不回京中,也不会让旁人从我这里试探出什么来。”
宋卿源这才抬眸看他。
宋昭深吸口气,没有回头,沉声道,“如果真是有人要杀你,我会站在你这里,像小时候你样。”
宋昭说完就走。
身后,宋卿源果然眸色微微变了变,手中书册重重扔,“叫许骄过来!”
宋昭赶紧溜了出去。
与山阁内,许骄接连两个喷嚏,怎么都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忽得,子松来了屋外,“相爷。”
许骄有不好预感,子松果真道,“陛下让相爷去趟……”
许骄反应过来,“是不是惠王刚走?”
“是。”子松没隐瞒。
许骄也扔了手中卷宗,宋昭定是故意的!
……
“你同宋昭说什么了?”寝殿内,宋卿源确实有些不快。
许骄低头,“惠王的性子冲动,不说通会生事,但惠王是陛下的弟弟,心中向着陛下,所以……”
“谁同你说的叔父?”宋卿源面色不好看。
许骄喉间轻轻咽了咽,低声道,“不是瑞王,陛下不会这么为难……”
“许骄!”宋卿源是真恼了,“这几日朕是真给你胆子了吗?”
许骄明显愣住,稍许,才轻声道,“陛下若是真不想告诉惠王,早就赶惠王走了,陛下是不想惠王掺和梁城之事。微臣不是逞时之快,是觉得惠王不掺和梁城之事的最好方法,就是告诉他,在梁城之事里,有人对陛下动手脚,惠王就自然不会再贸然生事了……”
许骄声音轻到不能再轻,“……不是因为这几日的缘故。”
宋卿源看了看她,方才想说的话忽得咽回了喉间。
许骄低头避开他目光,继续轻声道,“陛下若是没旁的事,微臣告退了……”
宋卿源怔住。
许骄朝他躬身行礼,而后退了出去,宋卿源知晓刚才的话说过了,刚想出声,却见子松入内,“陛下,肖将军来了。”
肖挺?
宋卿源不得不收起唤许骄回来的念头,“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