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藏书阁起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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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啊!恋爱脑是大忌!这种故事里恋爱脑全都要早死的!

庾晚音晃了晃脑袋。微醺的夏侯澹仿佛能察觉她的心声,漆黑的眼瞳朝她扫了过来。

庾晚音仓促地别开目光。

夏侯澹眨了眨眼,戏瘾又上来了,托腮问:“爱妃,是在偷看朕么?”

庾晚音“噌”地起身就走:“我去洗洗睡了。”

夏侯澹还托着腮:“一起吗?还能看到更多哦。”

庾晚音僵住了,瑟瑟发抖地转过头。

夏侯澹失声大笑,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等庾晚音走没影了,夏侯澹还孤身坐在原地。

他仍在举杯小酌,只是嘴角残留的笑意正在缓慢消失。没了共饮之人,偌大的殿堂忽然显得空旷,从铺墁地缝里渗出一股冷清的寒意。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朝他走来,跪在了他身后。

夏侯澹没有回头,轻轻放下酒杯:“白先生有信?”

对方双手呈上一封书信:“请陛下过目。”如果庾晚音在场的话,就会发现这个风尘仆仆的暗卫并不在他们共同敲定的名单之中,是个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

夏侯澹拆开信封,从中先掉出几颗蜡封的药丸。他顿了顿,抽出信纸读了一遍,神情似有些不耐:“他还没放弃呢?”

暗卫没有说话。

夏侯澹将信纸放在烛上点了,顺手倒了杯茶,服下去了一颗药丸。这才吩咐道:“告诉他宫里一切如常,继续行事便是。”

庾晚音出了浴,烤干头发,自行上了床。床上用品已经按照现代标准改良了一遍,现在枕头不硬了,被窝也不凉了,生活质量显著提高。

夏侯澹去洗澡的时间里,她躺在床上还颇有点紧张。没想到夏侯澹只是占点嘴上便宜,到头来还是规规矩矩躺在三八线另一边。

庾晚音在安保升级之后找到了安全感,最近睡眠质量很高。唯有今夜因为牵挂北舟,辗转了一阵没能入睡。

眼睛适应黑暗后,她忽然发现夏侯澹也没闭眼,正对着床幔似看非看。

庾晚音犹豫了一下,悄声问:“你也睡不着?”

夏侯澹闭上眼,呼吸有些粗重,模糊地嘀咕了一句什么,好像是“就知道没效果”。

什么效果?庾晚音怀疑自己没听清:“你怎么了?”

夏侯澹呼出一口浊气:“头疼。”

这么严重吗?庾晚音又犹豫了一下,朝他凑近了一点:“我给你揉揉?”

关心同伴很正常,她对自己说。

夏侯澹没拒绝。但当她的指尖碰到他的太阳穴,他却瞬间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庾晚音即使在黑暗中也能感觉到他咬紧了牙关。

“怎么了?我轻一点?”

“……嗯。”

她也没学过按摩,只能没什么章法地轻轻画圈:“不知道能不能算个安慰——你这偏头痛只是个设定,到最后也没痛死——至少在你被刺杀之前,都没痛死。”

夏侯澹绷紧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语带嘲讽:“那真是安心了呢。”

“哎,别这样。”庾晚音不跟病人计较,她自己痛经的时候也是个人间炮仗,“回头让北舟给你检查一下,看看是脑瘤还是中毒呗。他在江湖见多识广,说不定认识一些太医不认识的毒。”

“嗯。”

庾晚音悄声问:“你其实还是怕死的吧?”

她的指尖很软,还带着被窝的热度。

夏侯澹勾了勾唇角:“不好说。”

庾晚音就当他不好意思承认:“没事,我也怕的。不过你这个总裁得调整一下心态,拿出点干劲来,这次就算北舟没能拿回那书,我们也还能再战……”

“放心吧。”夏侯澹打断了她的预防针,“只要你还不想放弃,我也不会。”

庾晚音对着虚空咂摸了一下。

是她太敏感,还是这句话真有点暧昧?

还没等她咂摸出点滋味,夏侯澹又补充道:“毕竟还得靠庾姐带我奔小康。”

庾晚音收了心:“那确实。”

夏侯澹被按揉着太阳穴,呼吸声渐趋轻缓。庾晚音见他睡着了,困意也不期然地涌上,指尖越揉越慢,最后停了下来。

等她彻底睡熟,夏侯澹又慢慢睁眼凝望着她。

庾晚音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突然惊醒时,四周亮了些许,尚未破晓。

床幔外面有人低声唤道:“别睡了,书来了。”

北舟回来了!

庾晚音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忽然觉得哪里不对,扭头一看。

夏侯澹上半身越过了三八线,分去了她半边枕头。

庾晚音:“……”

这不能是故意的吧,纯粹只是睡相不好吧,等他自己发现了也会吃惊的吧。

床幔外的北舟又唤了一声:“澹儿?”

夏侯澹睁开眼,撑着额头坐起身,平静地披衣下床:“来了。”

故意的!庾晚音有点头晕。

一直以来,夏侯澹与她独处时,都是相依为命的战略盟友态度,虽然也挺亲密,但其实从未越过界。

所以现在这是什么情况?普通的战略盟友会共享枕头吗?

庾晚音压下这一脑门官司,跟着穿好衣服跳下床:“北叔没受伤吧?”

北舟失笑道:“想让我受伤没那么容易。只是除了禁军看守,附近还有别人派来的暗哨,绕开他们费了点时间。”

夏侯澹已经若无其事地坐到了桌案旁:“看来朕那位好皇兄还没放松警惕呢。幸好有你出马。”

北舟从怀中摸出一本还沾着尘土的书:“这究竟是什么东西?藏宝图?”

夏侯澹:“虽不中,亦不远矣。”

三个人点起灯来,翻开了胥尧留下的书。

封面上印着“大夏风土纪”,内里却全是手写的墨迹。写得密密匝匝,笔迹还十分潦草。

显然,胥尧当初写这些字,或许只是当作备忘,又或许是想留个端王的把柄以防万一,总之不是给别人看的。所以句式非常随意,还用了不少简称。

庾晚音看了好半天才辨别出一行字:“策反……赵副?这个赵副是指谁?”

夏侯澹想了想:“禁军好像有一个副统领姓赵,回头确认一下。”

庾晚音恍然大悟。原文里的端王确实策反了禁军副统领,再扶持他推翻统领,从而将禁军势力握在了手中。所以他最后从勤王到登基,才会一路顺畅无阻。

庾晚音眯着眼睛又读了两页,都是些行动计划,与她看过的原文剧情大体一致。只是比起她模糊的记忆,这里记载的清晰得多,有些甚至详细到了日期与时间。

有一页的开头写着“引燕国间谍除贾”——这个“贾”指的,正是原文中即将被端王借刀铲除的异己。

可惜那燕国间谍昨天已经死在了青楼里。

又有一页写着“二月,举闱试不第之才”——明年二月会有一场科举,但如今的科举考场,徇私舞弊大行其道,早已成了一滩浑水,寒门学子永无出头之日。

端王深谙笼络之道,会私下接触几个被刷下来的人才,大开方便之门,用别的方式为他们谋得一官半职,使他们为己所用。

底下甚至附上了可以塞人的官职列表。

庾晚音振奋了。

碍于北舟在场,她没法对夏侯澹说这些细节,只能望着他轻轻点了一下头:这玩意好使!

夏侯澹也点一下头:牛逼。

北舟好奇道:“这些是端王谋划的事?他想谋反?”

夏侯澹笑道:“是的。不过现在有书在手,我们便可各个击破,让他谋划不成。”

北舟面露担忧:“澹儿,这样你会不会太累了?叔直接去砍了他的头,岂不省事?”

夏侯澹:“……”

夏侯澹:“谢谢叔。只是端王党树大根深,北叔再厉害,也难敌千万人啊。”

北舟陷入沉思,仿佛在认真评估一挑一万的可能性。

夏侯澹:“就算能将之连根拔除,以后太后一家独大,下一步就是除掉朕。这样杀来杀去,治标不治本的。”

北舟:“那要如何治本?”

夏侯澹没有回答。

庾晚音翻着书,突然问:“燕国为何要派刺客?他们应该知道,杀我们一两个王公贵族,也是治标不治本吧?”

北舟:“都说燕土干旱贫瘠,连年饥荒,日子过不下去了。他们过得越不好,就越恨我们,都快疯魔了。而且燕国内部也有权力之争,派几个刺客,大约是他们博取声望的筹码吧。”

庾晚音刹那间福至心灵:“北叔,他们地处干旱,种的是什么作物啊?”

夏侯澹:“?”

夏侯澹:“!”

俩人目光炯炯地盯住北舟。

北舟挠了挠头:“好像是叫……燕黍?不是什么好东西,又糙又难吃,咱们夏国基本不种,种了也是用来喂猪。”

庾晚音强压着内心的激动道:“原来如此。北叔今晚辛苦了,快去休息吧。”

北舟一走,她当场跳起:“抗旱的作物找到了!虽然难吃,但每家百姓种一点儿,何愁旱年过不去?到时候自然就没人造反,端王也就没法趁虚而入,皆大欢喜啊!”

夏侯澹沉思道:“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寻常百姓一共就那么点田地,你怎么说服他们种猪食?”

庾晚音:“啊这,由朝廷出面高价收购呢?这样一来相当于鼓励他们种植,国库里有了存粮,百姓也拿到了钱,等旱年来了,再开仓赈灾就行。”

夏侯澹摇头:“我查过了,国库真的空了。这国家苛捐杂税一大堆,但从朝廷到地方又有太多蛀虫,周边小国虎视眈眈,军需费用也砍不了……总而言之,国库没钱。”

“大量印钞?”

“那不就通货膨胀了吗?”

庾晚音:“不好吗?”

夏侯澹:“不好吧?”

庾晚音莫名其妙:“你那什么语气,你不是个总裁吗?”

夏侯澹:“……”

夏侯澹似乎比她更莫名其妙:“我是总裁我也没学过经济史啊?这会儿又不是市场经济,印钞减税什么的牵一发而动全身……”

庾晚音听得头疼:“行行行,我俩都不懂,那只能让懂的人来帮忙了。”

她点了点胥尧的那本书,指尖落在了那行“举闱试不第之才”上。

“我记得端王挖到的那一批考生里,有不少人才后来成了能臣,咱们不用等科举,直接抢在他之前下手挖墙脚吧。”

夏侯澹狐疑道:“就你那一目十行的阅读,能记起具体考生的姓名吗?”

庾晚音:“……”

庾晚音沮丧道:“我努力一下。”

翌日早晨,太后拨弄着她殷红的指甲,听着宫女的例行汇报。

宫女:“殿下昨夜仍旧宿于庾贵妃处。”

太后微微挑眉。这么多年,皇帝从未如此专宠过一个妃嫔。而且据她所知,皇帝对房事非但不热衷,简直可以说是排斥。

太后觉得蹊跷,追问道:“可有同房?”

宫女:“贵妃殿外防守森严,不便查探。而且殿下惯于遣散宫人,与庾贵妃独处。”

太后心中的危机感强烈了起来:“看来这避子汤是非送不可了。”

宫女忙道:“奴婢去办。”

太后又道:“这庾晚音浑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也是时候给她点颜色了。她那个爹……是任少卿之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