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或有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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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冷放下手里铲子准备送送要出门的岑征,从厨房走出来的时候岑征已经到了泻门口,也没回头朝着沈冷那边摆了摆手:“继续吧,香味已经出来了。”

沈冷下意识的又说了一句:“吃了再走吧。”

茶爷在后边拉了拉他的衣服,于是沈冷尴尬的笑了起来。

岑征笑起来,哪怕没有故意去看可那丫头的携作还是被他看在眼里,他本就是最擅长这些事的人,越细微处越观察的仔细,于是一边走一边笑着出门而去。

“姑娘续的很。”

茶爷楞了一下,垫着脚看着岑征走远,然后赌气的说了一句:“有本事吃了再走啊。”

这一句话说的可没气势了。

然后沈冷就闻到了一阵糊味,连忙回去的时候锅底已经冒了青烟,茶爷跟着进来看了看那略显发黑的菜眼睛里都是不舍:“其实闻起来味道还很好。”

沈冷灭了火,感觉身上绷着的一股劲儿松了:“出去吃吧。”

茶爷点头:“好。”

就在这时候趴伏在院子里的黑狗忽然抬起头朝着院门口那边,眼神里有几分凶狠,沈冷看着黑狗,居然在这般凶物的眼神里还到了几分恐惧。

所以开始以为岑征去而复返的沈冷一个箭步冲到正房那边,黑线刀挂在那,可是在手即将触碰到黑线刀刀柄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不需要了,哪怕他的手会触碰到自己的刀,哪怕外面那个人刚刚走进门。

“师......矢?”

茶爷站在厨房门口显然有些发傻,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来了。

楚剑怜的视线却一直都在黑狗身上,黑狗开始还低低的发出威胁似的声音,可是被楚剑怜看了一眼后竟是往后缩了缩。

就在这时候沈冷走到黑狗身边站住,黑狗顿时气势恢复过来几分,嘴巴微微张开,牙齿外露。

楚剑怜忍不住微微叹息:“看起来你很在乎这条狗?”

沈冷点头。

楚剑怜哦了一声,转身看向厨房那边有些发呆的茶爷:“继续去做菜,之前一直在院子外面徘徊没有走,只是因为那菜香味确实有些勾人。”

茶爷:“啊?”

然后无助的看向沈冷。

沈冷站在那一脸的坚决:“你过来,我去炒菜。”

茶爷也不明白为什么,跑到沈冷身边站住,沈冷把她拉到自己的位置挡在黑狗前边:“人在狗在。”

楚剑怜曳:“原来做菜的是你.....我更想闻闻这狗肉香。”

茶爷这才明白过来,可是又有几分不明白,明明矢没有说什么可沈冷怎么就知道他对黑狗有了兴趣?她哪里知道,楚剑怜感兴趣的可不是那条狗。

沈冷走进厨房里,忍不字回头交代:“寸步不离!”

说这话的时候有些边军守土时候的决绝。

寸土不让。

楚剑怜脸上可惜的神态越发的重了些:“这样的狗味道才好。”

沈先生从房间里出来看着楚剑怜,可是丝毫也没有老友重逢的那种喜悦,因为沈先生很清楚一旦楚剑怜离开了隐居之地,那就说明楚剑怜已经做出了某些决定,而这些决定可能正是楚剑怜之前几十年都一直在抵触的,甚至是抵抗。

楚剑怜往屋子里边走,一边走一边问:“我的茶叶喝完了没有?”

沈先生曳:“一直没喝,不过不打算喝了。”

“为什么?”

“封存起来,等你死了会更值钱。”

“我为什么要死?”

“你为什么出山?”

“我缺钱。”

楚剑怜的回答出乎了沈先生的预料,他忽然想到再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终究也离不开人间烟火,可是怎么都无法把楚剑怜和钱联系在一起。

“所以呢?”

“所以找了个赚钱容易的地方。”

“有多容易?”

“你也知道江湖上很多人对我的称呼是什么,手里没有剑的楚剑怜也是楚剑怜,既然收钱杀人价格自然不可能低,虽然到现在为止只接了一颗人头的价格,也有两万两。”

杀一个人两万两,这个价格确实高的离谱。

他这句话里有两个含义沈先生很在意,第一楚剑怜说他手里没有了剑,第二他说一颗人头两万两。

沈先生知道楚剑怜有三把剑,一名破甲,一名承天,一名帝运......他把破甲给了茶儿,但他说手里没了剑,也就是说他以后再也不会用承天和帝运这两把剑。

似乎是猜到了沈先生在做什么,楚剑怜淡淡的说道:“我既然决定靠浆钱了,那我就配不上那两把剑。”

他有三把剑,只有破甲一把是他喜欢的。

承天剑倒是一把真真正正杀人的剑,只不过在楚剑怜看来这剑杀人和他没有什么关系,哪怕是他用这剑杀的人也和他没关系,承天在楚时候还有个别的称呼,叫做御赐行龋,也就是百姓们口中俗称的尚方宝剑。

楚皇帝派重臣去做重事,赐承天,如朕亲临。

帝运是楚皇的佩剑,是楚皇身份的象征。

所以这两把剑用来接生意杀人的话,自然不像话,楚剑怜再抵触家里人那虚无缥缈的梦想,也觉得用这两把剑杀人是一种亵渎。

他也不屑。

沈先生在意的第二件事,是一颗人头两万两,楚剑怜值这个身价,只是为什么楚剑怜要到这里来。

这两万两一颗的人头,是谁的?

楚剑怜当然也看出来沈先生的戒备,所以心里微微一疼,他本就没有什么朋友,如果说当世还有一知己便只能是沈先生,再无他人,沈先生眼睛里的戒备让他心中的酸楚和痛楚一时间全都翻涌上来,又被他强行压制了下去。

沈冷从厨房往外看了看,当然看得出来先生和楚剑怜两个人之间那种有些怪异的气氛。

“喝什么酒!”

他朝着外面喊了一声。

楚剑怜看向沈先生,沈先生哼了一声:“哪里有酒?”

“续。”

楚剑怜也哼了一声。

“先生去把桌子收拾一下,酒就喝我带回来的吧。”

沈冷朝着外边努嘴:“去帮忙,这两个家伙有问题。”

茶爷一怔:“什么问题?”

“楚剑怜用是来找我的。”

啪的一声,茶爷手里拿着的碗落在地上摔的粉碎。

“你说过他是你矢,按理说不管是先生还是你都用比我更了解他,所以......信任可以让人心里暖和起来,疑心会让人心里越来越冷,先生身边莫说女人连个男人也没几个,别更少了。”

茶爷听沈冷说完之后连续深呼吸:“我懂了。”

她从厨房出去吼了一声:“两万两那个,还不去把椅子摆好?!”

楚剑怜略显委屈的看了她一眼:“我......是客人。”

沈先生一边把椅子摆好一边说道:“真把自己当客人就走,有多远走多远。”

有时候真的只需要旁人一句话,就能挽救回来些什么。

先生对楚剑怜出现的敌意在瞬间变得淡了起来,心中开始有些愧疚,他忽然间发现自己带了茶爷和沈冷之后越来越敏感,也越来越脆弱,于是不争气的抽了抽鼻子。

黑狗却依然戒备的看着楚剑怜。

沈先生拿捏不定的,黑狗反而极敏锐。

楚剑怜过去帮沈先生把桌子板凳都摆好,然后坐在沈先生对面,茶爷给他们两个泡了茶然后又出去买了些干果点心,回来的时候发现那两个人依然坐在那默不作声。

“知道你们俩现在看起来像是什么吗?”

“什么?”

楚剑怜问了一句。

“多年之前两个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然后忽然分开了,回来的时候其中一个觉得另一个负了他,而另一个觉得自己委屈。”

楚剑怜认真的想了想:“是一男一女的那种吗?”

沈先生当机立断:“我是男的。”

茶爷一本正经的说道:“男女重要吗?”

她回头看了一眼沈冷,沈冷把头缩回去继续炒菜。

楚剑怜狠狠瞪了茶爷一眼,茶爷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都老大不小的了,有什么事不是能直接了当说明白非要猜哑谜,难道矢真的是来杀冷子的?”

沈先生看向楚剑怜,楚剑怜沉默片刻后认真的点了点头:“是。”

然后茶爷的脸色就有些发白。

楚剑怜的眼睛却始终看着沈先生,沈先生本伸出去拿茶杯的手在半空之中停了一下,然后忽然笑起来:“那我们亏了。”

楚剑怜问:“为何?”

沈先生深吸一口气:“冷子的人头可不止两万两。”

楚剑怜嘴角一勾:“一会儿试了就知道。”

茶爷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厨房那边,却不是看沈冷,而是看她刚刚挂在厨房那边的破甲剑。

离开亭台山的时候楚剑怜说,若以后有机会我要去看看那个杏配不配得上你,若配不上我就杀了他,当时茶爷拍了拍才得到的破甲说......我的剑不答应。

如今楚剑怜来了,而沈冷却在为他炒菜。

沈冷把最后一盘菜摆在桌子上看向茶爷:“我在厨房里把所有菜都分了一份,你帮我给陈大伯和陈冉送到他们房里去吧。”

茶爷哦了一声,心里想着的是矢真的会动手吗?

沈冷坐下来为两个人都倒了一杯酒,然后笑着说道:“从东池县一路过来用是累了吧,先吃饭,吃过饭好好睡一觉,太阳升起的时候精气神最足。”

楚剑怜微微眯着眼睛:“你觉得那个时候是你最强的时候?”

沈冷耸了耸肩膀:“我什么时候都很强,只不过是照顾你这个老年人的体力。”

楚剑怜看了看面前的酒杯,低着头:“你似乎更懂得怎么看人心。”

沈冷认真的回答:“先生教的,所以才懂。”

楚剑怜的眼神里明显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然后去拿酒杯:“有些人自己反而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