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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司天监。寒风凛冽,雪大如席。
第一秋带着黄壤和苗耘之返回时,已经有一堆烂摊子正等着他收拾。
青龙司的议事厅里,已经有十几位大人正在等候。
而州府的求助公函一封又一封堆积如山。
甚至宫中也派人前来传召。
监正大人带着黄壤和苗耘之赶回司天监的时候,十几位大人目光一致,先瞄了一眼他腰间。
第一秋脸色发青,好在李禄忙道:“监正,如今朝中上下都陷入怪梦,而且发生了死而复生的怪事。大人们都很心急。”
果然,吏部尚书戚大人道:“监正,我部有位吏员,于五年前就死在了任上。因食果噎亡。谁知就在怪梦中,他被同僚救下。如今梦醒,他竟好端端地前来当值。这……这死人复生,古今未有,恐非吉兆啊!”
他一开口,其他大人便纷纷说起自家发生的怪事。
第一秋先把黄壤推到窗前,又把暖盆放到她脚边。
黄壤烤着火,暖洋洋地听他们议事。一只绿刺蛾落在她面前,她打量许久,突然反应过来——是洋辣子!
心中涌起重逢的惊喜,可惜她形如木石,并不能动弹。
绿刺蛾环绕着她飞了一圈,似乎也是这时候才意识到——它的娘亲,那个在梦境中可以杀得谢灵璧声名扫地的女子,现实之中,竟然是个活死人。
它轻轻巧巧地停在黄壤交叠的手背上,振动着双翅亲吻她的手。
——好吧,我原谅你不来找我了。
十几位大人语气凝重地讲述着怪事。果然,都是先前已经死去的人,因为在怪梦里避过了劫难,于是在现实之中离奇复活。
苗耘之面色凝重,转而问第一秋:“你怎么看?”
第一秋说:“有一个猜想,但暂时不敢确定。”
吏部尚书戚大人很是不耐烦:“什么时候了,监正还卖关子?”
第一秋说:“他们若是接触到自己现实中的尸身,似乎就会消失。”
“消失?”戚大人问,“你是说,他们接触到自己的尸体,就会死?”
旁边苗耘之说:“会化。像冰一样,融化掉。”
十几位大人将信将疑,但这不难证实。第一秋转头对鲍武道:“前往白虎司,调几个死而复生的囚犯。再带他们的尸体一并过来。”
鲍武答应一声,立刻去办。
诸位大人也只能一并等待。
第一秋缓步踱到黄壤身边,总是担心她冷,不由摸了摸她的手。
就是这一摸,他就看见了栖息在黄壤手背上的洋辣子——黄洋。
总算是也有一件高兴的事。
监正大人取出一点灵丹,用杯盏装了,化成水,将黄洋丢进去。
黄洋在他身边长大,对他的喂食方式早就习惯。此时哪还算什么梦里梦外?
它一头栽进杯盏之中,就开始吸食灵丹。
第一秋这才握了握黄壤的手,黄壤在梦中苦修武道,梦外修为也涨了不少。但很可惜,修为的暴涨,并不能抵御盘魂定骨针。
第一秋为她取来兔毛毯,盖到她双腿之上。随后将她的双手也掖了进去。
十几位大人就默默地看他对一个假娃娃如此悉心照顾。突然,戚大人反应过来,说:“说起来,梦中监正大人对外称,因青梅病故,而恋慕黄壤姑娘。这位黄壤姑娘,好像是玉壶仙宗谢宗主之妻吧?”
他这话,可算是打开了话匣子。
其他大人纷纷道:“嘶,监正大人还上门求娶,啊,甚至为此不惜献上了超甲级对战傀儡,真是下了血本啊。”
大家说得热闹,一旁李监副都听得脸红——自家监正一共就这么一丁点儿名声,这场梦里可算是全败光了。
只有监正大人冷哼一声,当听犬吠。
不一会儿,鲍武便押着四名囚犯过来。
“监正,都在这儿了。”他说着话,命四人跪成一排。而四人身后,还抬着四具尸体。尸体停放在门外雪地里,上面都盖了白布。
大人们也顿时停止了八卦,大家一并看向这四人。
白虎监少监谈奇过来,道:“监正,这四人本已经因伤重,病死在狱中。但是怪梦之中他们命好,正好碰上医正大人找人试药。侥幸活了下来。”
第一秋盯着这四个人,挥手示意,苗耘之坐在一边,也屏住了呼吸。
鲍武掀开白布,诸人顿时好奇地打量。只见微腐的尸身,同这活着的四人真是一模一样。
第一秋说:“你们四人,回头。”
四个囚犯早就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梦里梦外?什么侥幸活下来?
他们同时回头,当然看见了门口的四具尸身。
四人愣住,好半天,这才迟疑着上前。
“这、这……”有人指着自己的尸体,好半天不敢置信。
“我、我们已经死了?”另一个囚徒小声问。
戚大人皱眉,道:“正是。”
“怎么可能?”有人大喊,“你们这些狗官,到底在玩什么鬼把戏?!”
他这么一说,其他三名囚犯登时也满眼质疑。
李禄在旁边记录,道:“听见死讯,并无异常。”
苗耘之早已按捺不住,说:“方才就在白骨崖,他们碰到自己尸身,便融化消失了。”
鲍武一听,抓住一个囚犯,就将他拎到自己的尸身旁边。那囚犯到了此时,也开始疑心是朝廷诡计。
他一边挣扎,一边怒骂。
鲍武直接将他按到尸体上,而就在他接触到自己尸身的刹那,他整个人突然奇异地扭曲,随后五官、四肢,乃至整个身体都瞬间扭曲融化,最后消失不见。
剩下三人见到这奇异的景象,再骂不出声。
周围一阵清风荡过,他三人仿佛一阵青烟,几度折叠扭曲,也消失在了空中。别说衣裳,便是头发丝也没剩下一根。
诸位大人沉吟不语,好半天,戚大人说:“闻所未闻!”
旁边,苗耘之问:“这些复活之人,可有嗜血、狂躁之症?”
众人思索半晌,纷纷摇头。戚大人说:“与生前一般无二,并不见病症。”
于是有人小声说:“或者,这样也好。上天有好生之德,若只是好生活着,倒也无妨。”
他这么一说,立刻有人冷笑:“周大人母亲便是复生者之一,自然这么说。”
那人立刻便噤了声。
皇宫,圆融塔。
复生的皇子、皇女足有八十人之多。
裘圣白自然也是惊恐万状,但见这些人言谈、举止与梦中一般无二。没有其他异象,这才慢慢放下心来。
他一边将众人安排在圆融塔下一层,一边禀报师问鱼。
然而,师问鱼并未见他,只是轻飘飘地道:“既然天意垂怜,那便好生安置吧。”
裘圣白得了这话,又见这些皇子皇女并不似妖邪般恐怖,也只得替他们重新安排住处。
其中五皇子原名师宴之。后来被迫改姓赵,名叫赵宴之。
他在梦外,本已“失踪”多日。如今也重新出现。
裘圣白这样的人,都觉心惊肉跳。
死人复活之事,很快便闹得沸沸扬扬。
依第一秋的意思,是要将这些人另辟村落,单独居住,以免祸事。
但是当天下午,师问鱼便下了一道诏书。
诏书中称,天地怀仁,衣养万物。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既获新生,便如新生。
这旨意当天便颁布下去,于是梦中复生之人,得以如常人一般生活。
百姓多感念皇帝恩德,但也有人惊恐、有人担忧。一时之间,争议四起。
此时,玉壶仙宗。
黄墅还在大闹,要求见到黄壤。
谢绍冲知道他只是个跳梁小丑,只派人将他挡在门外也就是了。可另外三人,却是无论如何挡不得的。
何惜金、武子丑、张疏酒三人结伴而来,同样要求见到谢红尘和黄壤。
他们当然知道黄壤不在玉壶仙宗,可他们更知道,如今的黄壤口不能言、身不能移。从她嘴里,其实什么事都问不出来。
他们只有逼问玉壶仙宗,逼问谢红尘,甚至谢灵璧!
梦里百年,黄壤一直培育良种,救助了无数百姓。
就算是在梦外,身为育种师,黄壤也堪称名家。
何、张、武三人如今自是义愤填膺,非要弄清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梦过两场,矛头都直指谢灵璧,总不可能是什么意外罢?
——民间甚至还有传言,称是谢灵璧对黄壤起了色心,害了黄壤。而黄壤化为厉鬼。
两次入梦,都因为她怨气不散,就为了找谢灵璧复仇。
三人听到这样的话,自然更加气愤。可他们没能见到谢红尘。
如今谢灵璧重病,根本不能见客。而谢红尘不在玉壶仙宗。
上京,司天监。
白雪覆盖了长街,府前守卫领口都结了冰。
而就在此时,众人只觉眼前清光湛湛,似乎天地之间骤然明亮。两个守卫循光望去,只见一人撑伞而来。
他双目系裹着素绫,一身白衣无尘无垢,足下丝履纤尘不染。
这样的雪天,世人足下皆泥泞不堪,他却像是自云中来。风姿倾世。
他来到门下,收起油纸伞,递上拜帖,道:“玉壶仙宗谢红尘,请见监正第一秋。”
谢、红、尘!
守卫喉结滚动,好半天才道:“谢宗主稍等。”
他毫不怀疑眼前人的身份。
——也只有这般风采,才配得上仙门第一剑仙的名头。
玄武司,书房。
第一秋正翻看各处投来的公文,试图从中找出些“死者复活”的线索。可是翻来覆去,似乎并没有什么规律。
黄壤的轮椅被拖到他书案旁边,也能看见公文上的内容。这让她没有那么无聊。
突然,门口李禄亲自来报:“监正,谢红尘谢宗主求见。”
谢红尘。
第一秋听见这个名字,本能厌恶。莫名中又想起怪梦之中的事,顿时神情古怪——能不古怪吗?他差点将这厮当成了老丈人。
“谢宗主一把年纪,眼睛又不太好使,这一路摸索过来,想必十分辛苦。劳他在雪中等候,实在失礼。”监正大人阴阳怪气,“还不请到厅中待茶?”
“……”李禄都想替黄壤开窗,散一散这书房的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