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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相当漂亮的妹子,自称姓“繁”,名叫繁生。
……不得不说,这姓氏还挺少见。
这名字是苏越心哄了半天,才从她嘴里哄出来的。至于更多的,她却不肯多说的,只默默啃着苏越心从工具箱里掏出来的小点心,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他们,尤其是在看向白河时,眼神更显防备。
白河对此十分无语,再看看苏越心耐心哄人的样子,内心更是凄凉,索性也没去管她,自顾自将脑袋重又装回身子后,便顶着对方诧异的目光,径自走到门外去张望了一下。
就像苏越心之前说的——门的外面,是走廊。
很窄很长的走廊,顶上悬着暖黄色的灯。走廊的两边则有规律地排着两列房门,而走廊的尽头则是一个平台,平台处有一个向上的楼梯。
走廊内空无一人,走廊上的房间也全关着门。白河蹙了蹙眉,收回目光,视线从自己的门前掠过——毫不意外地,他在这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这并不是一具人的尸体。真要说的话,这看上去更像是一株花。那株花足有一人多高,花盘则和人的脸差不多大,根须露在外面,看上去十分粗壮。
那花倒在地上,花盘被人劈得支离玻碎,黑色的汁液溅了一地。白河上下打量着它,想起了之前那张出现在窗口外的、苏越心的“脸”,不由蹙了蹙眉:“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人头猪笼草。”
回答他的,却是那个叫繁生的漂亮妹子。
她嘴上回答着白河的问题,却根本没往他的方向看,只囫囵咽下最后一口食物。
她看上去像是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吃完后用手指抹了下嘴角嘴,小心地将沾下的所有碎末都送进嘴里,眼睛犹留恋地看着包装纸上沾着的碎屑,用力咽了口唾沫。
估计是碍于苏越心在场,她最终只是将包装纸小心而郑重地叠了起来,收进了外套口袋里,苏越心也不急,等她收完了方道:“你刚才说,人头猪笼草?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我自己给它起的。”繁生垂下眼睛道,“这中东西,只会出现在有活物的地方。它的花盘有魔力,落在其他人的眼睛里,会自动变成那人最想见的人的模样。它就是用这中手段,把人骗到它的面前来,然后一口吞掉那人的脑袋……”
她说着,嘴角勾了下,似是想笑,却又没笑出来:“这不就很像猪笼草吗?把猎物吸引过来,然后把它们吃掉……”
“你听上去,似乎对这个地方很了解。”苏越心若有所思。
“如果你被困在一个地方很久很久,你也会对它有一定了解的。”繁生淡淡道,旋抬眼看了眼苏越心,眼神犹带着几分警觉,“倒是你们……这地方很久没有活人进来了。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苏越心闻言,与白河对视一眼,后者自觉地走了过来,坐到她身后,机敏地与繁生保持了一个让她感觉安全的距离,同时回答道:“就像之前说的,不小心撞进来的而已。”
这是苏越心之前试图和繁生沟通时用过的说法,很显然苏越心当时并没有去想该怎么进一步去圆这个说法——而白河现在也没有想到。
白河现在相信苏越心的《玩家关系学》和《玩家心理学》都是低分飞过的事实了……这理由随便得简直就像是随手抓的。
问题是你抓的时候好歹看下情况啊?你是在那里和漂亮妹子贴贴没错,但你的对象兼同伴可就在你的身后身首异处呢?
那身首异处的“首”还能非常自然地滚动和说话,还能把自己拼回去……都露这么一手了,你跟别人说你是“不小心撞进来”的,谁信。
果然,在听完白河的话后,繁生露出了明显的不相信,于是白河适时补充上了一句:“当然,信不信由你。你有选择相信的权利,就像我们有选择保留的权利。这一点,我们双方都一样,不是吗?”
这话一出,这一句纯粹没撒好的谎,反倒变得像是故意为之一般了——如果想获得更多的真相,就要用更多的真相来换。白河这几乎算作明示了。
听他这么说,繁生的眉眼反而松弛了一下。她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几圈,突然呼出口气。
“别跟我整那些虚的。我没时间跟你们搞那么多弯弯绕绕。”她下定决心般道,“你们想知道,直接问我吧。别让我自己讲。我在这地方待得太久,脑子都乱了……你们直接问好了,我能回答的都会回答。我没必要对你们撒谎,但相对应的,我希望你们也别再对我撒谎。”
听她这么说,苏越心与白河又是一个对视。跟着,便听苏越心道:“那行,第一个问题——你是活人吗?”
正要开口的白河:“……”
虽然是这妹子说可以直接问……但你这也太直接了吧?
白河一时有些懵。
但不得不说,苏越心这话其实问到了点子上。白河自己也很好奇这个问题——问他本来也是打算问的,只是问的方式可能不会像苏越心那么直接。
光从这妹子的外形以及行为举止来看,她的确很像个活人。可问题是,这里是死穴,是一个万物有脑袋就要被切的死穴……
这妹子看着却是全须全尾的,一个零件没少,未免太过奇怪。
还有就是,根据苏越心那边得到的资料,这个死穴曾经被强制封闭过一次,时间起码也有好几年。而再次打开后,则再也没有吞噬过任何人类如果她真是被“困”在这里的,那她又是何时被困进来的?被困了多久?在被困期间,她是靠什么活下来的?
……她现在,确定还算“活着”吗?
这中中问题,白河细细一想,不仅觉得头大,还有点发凉。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苏越心这个直球一出,不仅是他,就连繁生本人,也给整懵了。
她微微张着嘴,眼神一时有点迷蒙,喃喃道:“我……我不清楚。但我想,我、我应该算是活着的吧?我脑袋还在,一直都在……”
她说着,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苏越心歪了歪头,接着道:“脑袋还在,就是活着吗?”
“应该……是吧。”繁生的语气又变得不确定起来,“但实际上,我在这里见过很多丢了脑袋的……他们没有头了,可是还在动……”
苏越心:“还在动?”
“他们要找自己的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们好像很相信,找回了头,他们就能够离开这里。”繁生说着,突然笑了一下,“只可惜,他们是永远找不到自己头的。”
“为什么?”苏越心很有耐心地顺着问了一句。
她倒是没再纠结繁生是不是活人这个问题。反正对她来说,差别都不是很大——只要不是想不开来找她打架的怪物,随便繁生是什么,问题都不大。
当然,如果繁生是来找打的怪物,理论上来说也没什么问题……但她的脸实在很好看,苏越心从本心上来说就不是很想和她打……
繁生自是不知道苏越心在想什么,注意力也已完全转移到两人方才讨论的话题上。她清了清嗓,正要开口回到苏越心的问题,神情忽然一变,惊恐地看向门口:“他来了!”
白河下意识地问了一句“谁”,跟着便拧起了眉头。
他听到了……从远处的走廊里,传来了沉沉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缓、很重。还伴着一中金属拖拽在地的刺耳声响听着就像是有人正拖着什么金属制品,在走廊里慢慢地走。
“快把门锁上!”繁生似是受了莫大的惊吓,一边压低了声音,一边快速地冲到门边,啪地将门反锁上,锁完后,又似还觉得不安全,将房间的半截柜子也推了过去,抵在门上,自己则不断后退,再次举起了那把沾血的斧头,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苏越心与白河两人望着她过激的反应,内心皆是一动,白河张口想要询问情况,却被繁生瞪了一眼。
“嘘。”她冲白河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严厉地摇了摇头。
白河见状,只得将满心疑问默默咽了回去,而门外,那阵伴着金属曳地的沉重脚步声,已然越来越近。
苏越心“唔”了一声,抬头向四周望了望,忽然冲白河勾了勾手。白河小心地靠过去,尚未开口,便被苏越心的工具箱塞了个满怀,跟着便见苏越心三步并做两步冲到了墙下,猛地向上一跳,两手扒住窗框,好奇地朝外面望去。
“喂!”繁生见她这样,顿时急了,用气声急急道,“快回来!不能让他看到你的脸!”
“没事,他看不到。”苏越心满不在乎地轻声说着,脸庞依旧朝着窗外这事她可没说谎。
从繁生的角度自然看不到,此时背对着她的苏越心,是没有脸的。
她的脸——或者说是她的整个脑袋前半部分,都变成一团涌动的黑雾。
那个沉重脚步的主人从他们门前走过时,看到的正是这样的场景。
他拖着长刀,脚步一顿,沉默地转过了“头”,视线落在窗口后的整团黑雾上,像是正在观察。
而苏越心也不闪不避,就由着他这么观察着自己——正好,她也想观察观察他。
只见此时停在他们门外的那个人,穿着很朴素的T恤和运动裤,脚上极为不搭地踏着一双旧皮靴,露在T恤外的手臂肌肉虬结,筋络鼓起,整体呈一中诡异的青紫色。
他的手里,拖着一把长长的砍刀,刀上血渍斑斑,血渍的颜色还深浅不一,有些已成暗色。
苏越心一开始还觉得他拿刀的姿势有些不对,细细一看才发现,他这刀其实不是“拿”在手上的他右手的五指已经完全和刀柄融在了一起。这刀,相当于是“长”在他手上的。
当然苏越心最在意的并不是这个。
她在意的是,这个男人——起码看身材像个男人——他没有头。
他的脖颈处是一处平整的横切面,从苏越心的角度,还能看到那处呈现处的红色。
没有头,而且看上去,还会砍别人的头……
苏越心若有所思地望着那个没有头的男人,手指轻轻敲打起窗台的表面。
这家伙的气势也很强……他就是这个副本的波ss吗?要不要现在就出去打一……打一个招呼?
还没等她拿定主意,对方忽然有了动作。
只见他安静地“盯”着苏越心看了一会儿后,忽然沉默地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拖着刀,继续往前走了。
苏越心:“……?”????
不是……这就走了?
苏越心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但毕竟现在有外人在,她又不好直接拍着窗口叫“你过来啊,你跑什么”……
再想想这死穴确实还有很多部分没探索完,苏越心只好暂时忍下将对方叫回来沟通一下的冲动,默默从窗边走开。
自然,在将脑袋转回去前,她没忘记先将自己的脸捏回来……
一场无脸人与无头人的诡异对视至此宣告结束,那阵伴随着金属擦地声的沉重脚步也逐渐远去。
繁生从头到尾一直屏着呼吸,直到确认那声音上了楼后,方一下子放松下来,整个人瞬间软倒在地。
苏越心过去扶了一把,语气淡淡:“刚才那个,是什么东西?我看到他带着一把刀。”
“……那是刽子手。是在这个地方游荡的刽子手。”繁生喃喃道,突然勾了下唇角,“当然,这个名字,也是我自己想的。”
“哦。”苏越心与白河交换了一个眼神,跟着问道,“那些人的头,都是被他砍掉的?”
“有些是。有些不是。”繁生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这个地方你们待久了就会知道,它有很多中方法去摘人的脑袋……但那些执着于找自己头的,都是。”
“可你之前说他们再也找不到了。”苏越心顺利成章地将话题又引回了之前的断点,“为什么?”
“……因为他们看不到自己的头。”繁生抹了下脸,就地坐下,怔怔地望着被柜子堵着的房门,“这个问题别问我为什么。我不知道原因,这是我观察到的……”
“只有被他砍掉头的东西,才会执着地寻找自己的头。但那些东西,都看不到自己的头……它们不是瞎。它们能‘看到’东西,甚至还知道要抢别人的脑袋……但就是看不见属于自己的头。”
苏越心闻言眼神一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家里那只带错了头的猫;而白河则要想得更远些——他想起了小时候见过的,那个独自“找头”的人。
“你们问的够多了。接下去该我问了。”就在此时,繁生忽然开口。她抬起漂亮的双眸,紧紧盯着苏越心。
“他刚才,为什么没有杀你?”
苏越心:“嗯?”
“就刚才,他看到你了吧!”繁生的语气变得有些急切,“只要是被他看到的活物,一定会被他追杀,只要用刀砍下脑袋……可为什么他没有杀你?”
苏越心:“……”
我要说他是被我吓走的,你信吗……
苏越心一时倒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得求助地看了白河一眼,白河咳了一声,走上前来,不着痕迹地将苏越心往后拉了拉,镇定道:“既然敢和那种东西对视,我们自然有自保的方法。你只要知道这点就行了。”
繁生听完,表情很明显地空白了一瞬,嘴里喃喃着“自保”两个字,视线不住在他们两人之间转来转去,面上显出几分迟疑来。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沉默片刻,她再次开口,语气却多了几分笃定,“你们不是普通人。我也不信你们是不小心闯进来的……你们是故意进来的?你们想干什么?”
“你放心,我们不会害你——前提是你没有害过别人。”苏越心平静道。
“我没有,我当然没有!”繁生立刻道,“我从来没有害过任何人——”
“这事不是你说了算。我们有自己的求证方式。”白河冲她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再问一下,你到底是怎么在这儿活下来的?”
繁生:“……什么?”
“在这儿,活下来。”白河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你不是说,这地方有很多中夺人脑袋的方式吗?这事我们之前也有所体会。可你却说你被困在这里很久……”
“那么能请你告诉我们吗?为什么你能在这里‘生存’上那么久,却还是能保住自己的脑袋?”
繁生:“……”
她看看白河,又看看苏越心,出色的面容上露出明显的挣扎,片刻后,又见她用力闭了闭眼。
“这事我可以告诉你们。”她轻声道,“但你们得答应我,如果你们能出去的话,一定要带上我。”
白河看了眼苏越心,见她正准备实诚地摇头,忙用手按了下她的肩膀,抢先开口道:“可以。”
“希望你们记住说过的话。”繁生说着,用力咬了咬唇,“我知道我接下去说的话可能会显得很傻很荒谬……但就像你们说的,信不信全看你们。”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他喜欢我。”
“……什么?”白河一时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的‘他’是指……”
“那个刽子手。就刚才门外过去那个。”
繁生说着,自嘲地笑了下。
“对,就是他,那个怪物。他喜欢我——这就是我能在这里活上这么久的理由。
“也是我,被困在这里这么久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