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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
副本·眠眼公馆。
副本此时正是夜间,华美的公馆安静矗立于夜色之中,建筑物外是一片收拾得十分优雅考究的花园。
花园内亮着数盏路灯,莹白圆润的球形灯盏被托举在金属的支架上,仿佛小型的月亮,为静谧的花园添了不少光亮,却更衬得花园外面漆黑幽冷。
而这会儿,那片漆黑幽冷中,正聚着不少的人。
白河匆匆赶来时,这里的总人数起码已有八九人,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道,时不时透过铁门朝后面的花园看一眼。白河见状愣了一下,以目光在人群中一番搜索,很快便锁定了其中一人,快步走了过去。
“这算个什么说法?怎么都跟这站着。”他招呼也不打,直接冲那人道,“别告诉我这副本还要领号排队。”
“这不是还没开嘛。”那人啧了一声,示意他去看铁门上的锁,旋即道,“怎么来这么晚?”
“路上遇到一群怪物,追了好久。”白河一边喘着气,一边道,说着往身后瞧了一眼。
他的身后,是一片绵延不见边际的树林。他刚才就是从那儿过来的——他也不知是凑巧还是怎样,进入副本时偏偏落到了那片林子里,只能自己循着灯光一路找过来,路上不巧又遇到了一些怪物,这才耽误了一些时间。
“你是说那些长着白色触手的东西吗?”那人有些惊讶道,“我也遇到了。那东西智商不高,很好躲开的呀。”
“这不是躲不躲开的事……”白河低声咕哝了一句,却不愿多说。
他不知该怎么告诉对方,他所说的“追了很久”,并不是指那些怪物追了自己很久,而是说自己追了他们很久——准确来说,是自己的鬼藤追了他们很久。
时隔一月,那些鬼藤似乎是休息够了、精神好了、觉得自己又可以了,于是就又开始放飞自我了,皮得比白河上回下线前还厉害——之前好歹恐吓两句,还会乖乖听话,这回是干脆装聋作哑,只管自己可劲浪。
白河好久不上线,一上来就见它们又变回了这副不听指挥的模样,心还悬了起来,好在很快他就发现,它们并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作得那么狠,最多只是熊而已。
比如这回,它们见那些怪物身上触手挥来挥去,一时兴起,就拖着白河追了那些怪物大半天,还揪着其中一个怪物的触手,死活不肯放。
像极了一个当街要玩具的熊孩子。
可白河是那种会纵容熊孩子的家长吗?
当然不是。
于是他冷酷无情地将那截触手从它们“怀里”扒拉了出来,转手扔掉,然后重操旧业,再次拎起藤蔓打起结来。
因为已经见识过了某刺头自我开解的能力,他这次还升级了难度,将藤蔓两两抓在一起,打上了结。
这样一番折腾下来,那些鬼藤终于安静了,白河也终于得以离开林子,来到这里了。
这其中的种种艰难,与他对话的那人当然不会知道。他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白河,然后轻轻摸起了下巴。
“你的问题解决了?”他一边引着白河走到角落,一边不住打量着白河,“你脸色比我上次看到你时要好了不少。”
白河顿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下脑门,不知想起什么,微微提了下嘴角,旋即便压了下去,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嗯,算是解决了。”
他面前的这人,在游戏里自称“老吴”,在论坛里的id则经常换,常用格式为“XX保佑我下次不死”,正是这回邀白河一起下本的玩家。
白河与他认识,是在某次下高级本的时候,一局对抗局,他俩正好是队友。老吴为人不错又很善交际,两人便在游戏即将结束时互换了论坛id,通过论坛保持住了联系。
那个时候,白河身上的鬼藤才刚刚“成熟”,还没彻底表现出那种作天作地的狠劲,只是浅浅地试探着,时不时给白河带来头痛,不像之后那么频繁且难以忍受,尚在白河可以忍耐的范围内。但即使如此,它们依然给白河带来了不小的生理和精神负担。
偏偏这会儿他和鬼藤已经融合得相当彻底了,贸然剥离,白河自己必然也要付出代价,白河又觉得剥掉它们就好像自己认输了一样,便选择咬牙忍着。这种紧绷的精神状态,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压抑。
相比起来,他现在瞧着却是轻快了很多。像是放下了心头的某块大石一样。
老吴闻言,亦是点了点头,说了声“那就好”。
他看上去还想再问些什么,白河想起自己曾对着这人透露过自己……不,是自己某个朋友的情感困扰,心头冒出不好的预感,忙抢先开口,引走了话题:“对了,你不是说还邀了两个人吗?他们到了吗?”
“都没有。”老吴应着,蹙起了眉,“再等等吧。说不定等等就都过来了。”
白河“嗯”了一声,又压低声音问道:“你说的那个特殊任务,到底是什么?”
老吴左右望了一眼,亦放低了声音。
“目前还不清楚。估计得等进公馆了才有眉目。我这儿现在有的,只有这个……”
他将一张四角包金的淡金色纸片拿出来给白河看了一下,道:“这就是我在上个副本里拿到的特殊任务提示,上面原本是提示我来这个副本接任务,在我进来后,上面的提示就变了一行字……”
白河将那纸片凑到眼前,眯着眼,借着微弱的光芒看了半天,说:“可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哦,正常的。”那人立刻道,“这上面的字,只有我能看到。”
白河:“……那你把这拿给我干嘛?”
老吴诚恳道:“我只是想让你感受一下这种富贵的气息。”
白河:……
要不是舍不得,他真想把苏越心送他的金色小锁怼这家伙脸上去。
“……所以那提示上写的什么?”白河克制地闭了闭眼,搓了把脸,问道。
“是一句暗语。”老吴的语气终于变得认真起来,“那上面写着,‘请帮我问问太阳,一颗悬空的石头,该如何让自己的内心变得安稳’。”
白河闻言,微微抿起了唇,面上显出几分思索。老吴见状,则耸了耸肩:“我刚就一个人正在琢磨这话呢,不过现在线索还太少,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悬空的石头还能怎么安稳?等它落下来呗……”
“……不是落下,是杀人。”白河淡淡道。
老吴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你没听过那个故事吗?”白河道,“有一个老妇人,想去寻找太阳问一道难题,路上遇上一块悬在山崖上的石头。石头托她帮自己问太阳,说自己的内心总觉得不安宁,想问问该怎么解决……”
“……”老吴嘴角的弧度僵了一下,低声道,“所以答案是……”
“太阳托老妇人告诉石头,你想要寻求安稳,就得从山崖上掉下来,砸死你遇到的第一个人。这样你的内心才会获得平静。”
白河语气平稳地讲完了故事的片段,老吴默了片刻,长长地呼出口气:“这听着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老吴,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但还是给你个建议。”白河拍了下他的肩膀,“除了你找的几个人以外,其他人,不要多接触,同时保持警觉。”
老吴:“……这话怎么说?”
“我怀疑这副本里不止你一个有特殊任务。”白河一面说着,一面以目光向四周扫去,果不其然,正对上了来自他人的审视目光。
“毕竟那个故事里,托老妇人问太阳问题的不止石头一个。需要靠杀人解决问题的,也不止石头一个。”
白河说着,再度拍了下老吴的肩。老吴提下了唇角,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正想再说些什么,视线从白河的肩膀上方越了过去,忽然像是看见了什么,眸光顿时一亮。
“啊,终于来了!”他说着,越过白河,往前走了几步,从人群中领出一个正在东张西望的女孩,带到白河面前。
“介绍一下,徐维维。也是我这次邀来的。”老吴说着,又指了指白河,“白河,同伴之一。”
徐维维一头短发,面部线条清爽,收拾得十分利落。她个头高挑,几乎和白河不分上下,听了老吴的介绍,上下打量了白河一番,点了点头,打了声招呼。
白河礼貌地应了,跟着就见老吴问起徐维维来时的情况,徐维维闻言,登时露出一番疲倦又有些无语的神情。
“别提了,我落地的那块地方特别不好,一条小路上,全是各种陷阱,食人花啊大蝴蝶什么的……这也就算了。关键是我还捡到个新人……”
“新人?”老吴忍不住低声叫了出来,白河亦是抬起了眼眸。
新人进高级副本,这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但也决算不上常见。一般会进来的,起码得是死得能上新闻的——这是大家在论坛里几番讨论后,综合众多个人经验,所猜出的规律。
至于其背后的逻辑,则似乎与游戏方面所要为玩家收拾局面所花费的心力有关——死得动静越大,知情人越多,当事人的第一个关卡就越难。
之所以能得出这条规律,还是因为一次偶然——先前有个明星出事了,动静大到一度把微博给整瘫痪了。一个玩家恰好是她粉丝,一边哭一边进了副本,结果就在那个高级到全员紫色以上的副本里,看到了一脸懵逼的自家爱豆。
那件事的后续究竟如何,在场没人知道,也没人在意。他们在意的是另一个点
他们此时所在的,也是一个高级到全员起码紫色以上的副本。
“最近好像没看到什么相关新闻啊。”老吴搔了搔头,转头好奇地朝人群里望。
“我也没看到。不过她长得真挺好看的,而且拿的真是绿色的卡片……除了明星也没别的解释了吧。”徐维维说着,耸了耸肩。
说实话,她当初好心要带对方一程,也是看人家好看,不过等真的上路,她就后悔了
“那人可真的让我无语死了。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怎么回事,一直没啥表情,说话也是说一句回一句,偏偏又喜欢乱跑,哪里有陷阱往哪里踩,还要去采食人花,真的毫无求生欲。我跟她说那个不能动,她还一脸无辜地和我说,抱歉,我只是觉得它很好看——我的个天哪,这是什么小公主发言,我都要疯了。”
徐维维说着,用力拍了下额头:“还好这次副本还算客气,都没对她动真格的,那些陷阱什么的也完全没触发……不然我怀疑她半路上可能号就没了。”
“估计是看到有人陪着,心里就放松了,当观光旅游了。”老吴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我懂,我以前遇到个新人也这样,特别能作死又特别没求生欲,结果副本开局没三分钟人就没了——有的人就是这样。救不回来的。相比之下,一些能迅速认清形势并且选择抱大腿的,倒还更聪明些。”
白河“呵”了一声,淡淡道:“没活过一个本的新人,都谈不上什么聪不聪明。本质而言,炮灰罢了。你也是脾气好,如果我是你,我在她第一次作死的时候就已经走了……”
他话未说完,就见其他两人齐齐望向自己,目光里均带着诧异,眉毛微微一动:“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不是,白河……”老吴指着他身后,“你自己感觉不到吗?你背后……”
白河:“???”
他茫然回头,表情顿时僵住了。
只见他的身后,两根鬼藤不知何时又自己悄悄钻了出来,正悬在空中,拼命朝着一个方向支棱。
白河:“……”
偏偏这钻出来的两根还是被他亲手系到一起的,有结阻挠着,能伸出的长度有限,只能这样半长不长地支棱着,看上去就像他背后打了一个大结一样……
白河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脸色更难看了。
“你们干什么呢?回来!都给我回来!”他在心里厉声对着鬼藤下命令,那两根鬼藤却跟没听到一样,只管朝着一个方向死命伸过去,仿佛两根天线一样。
白河瞧着它们那样,心中兀地一动。
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从他心里冒了出来,他在心里快速过了一遍方才徐维维所述的关键词
“长得漂亮”、“没啥表情”、“我只是觉得它好看”……
“不会吧。”白河难以置信地喃喃出声,转头匆匆和老吴说了声有事,跟着就朝着藤蔓所指的方向跑了过去,剩下老吴和徐维维两人,二脸茫然。
白河在藤蔓的指引上快速绕过人群,很快,便在人群的另一边找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果然是苏越心。
她穿一身白洋装,正独自远离众人站着,所在的角落正好和白河方才的位置是对角线。这里光线极暗,中间又有好些人挡着,是以白河没能第一时间看见。
她正低头把玩着什么,注意到白河的视线,抬起头来,跟着便冲他点了点头:“你好。”
“你……你好。”白河有些磕磕绊绊道,“你……你不是说你不来这儿工作吗?”
“啊。”苏越心偏了偏头,“我这次也不是来工作的。”
白河:“……啊?”
“我这次是来休假的。”苏越心理所当然道。白河还想要问些什么,他背后的藤蔓已经没耐心听他叨叨了,伸长了脑袋朝着苏越心面前冲。
因为身体被系在一起的关系,它们没法像之前那样自由地伸长身体,就那么僵在半空,看上去搞笑又丢人。白河抚了抚额,却见苏越心自己走了上来,摸了摸其中一根的藤蔓的头部。
那根藤蔓很快乐地转了个圈,顶上的表皮突然裂开来,露出一个小小的圆珠子,献宝似地递给苏越心。
苏越心“咦”了一声,拿起来看了眼,唇角浅浅地勾起来:“谢谢,这个很好看。”
得到肯定的鬼藤欢快地彼此缠绕了一下,终于在白河不耐烦地催促下,乖乖缩了回去。
白河摸了摸自己的后腰,确定它们已经全回去了,方再度看向苏越心。后者正饶有兴趣地转着那颗珠子,白河见状,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遗憾地决定还是先不要将自己准备的小衣服拿出来了。
跟在两根藤蔓后面送礼物,总感觉好像输了什么一样……
“这是什么?”白河看了一眼那珠子,没话找话地问道。
他确实不知道它们送的是什么东西,连它们是何时拿到并藏下这玩意儿的都不知道。
“珠子。”苏越心摊开手掌给他看了眼,只见那就是一枚雪白圆润的圆珠,白河仔细想了会儿,才起来自己打那长触手的怪物时,对方身上似乎是有这种东西掉下来。
所以那丢人玩意儿是拿怪物身上的掉落去借花献佛了吗……
更丢人了。
白河在心里埋汰着,又盯着那珠子看了一会儿,忽然蹙起了眉。
这东西和人的眼珠好像差不多大小——他陡然意识到这点,并因此感到一阵不适。
他很快就将目光从那珠子上移了开,望向苏越心手里本就在把玩的东西,发现那是半片蝴蝶的翅膀:“这又是什么?”
“路上捡的。打算带回去做标本。”苏越心说着,将那翅膀收了起来,“别碰。很毒的。”
白河听她说路上捡的,又想起徐维维的话,嘴角不由一抽。
这样看起来,徐维维确实没说错。她带的那个新人确实很没求生欲……
她都不用担心死,她要什么求生欲?
“对了,你刚才说的休假,是……”
“就是休假啊。”苏越心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就是不工作。什么工作都不用管。”
“……我懂休假的意思。”白河默了一下,道,“我只是觉得奇怪。你休假也来副本?”
“……反正也没别的想去的地方。”苏越心说着,眼神却闪烁了一下,垂眸将那枚珠子也好好收了起来,“正好我也没来过这个副本,就当过来散心了。”
“没来过?”白河有些诧异。
他在上个副本时曾偶然看到过苏越心存在手机上的工作表,表上附上了密密麻麻的工作地点——感觉她是那种各个副本到处跑的忙人。
“嗯。”苏越心微微点头,“这个副本的负责人……嗯,怎么说呢。特别讨厌我。她曾经说过,哪怕副本里的东西都坏到没法用了也不会找我……”
白河:“……啊?”
“所以她就真的从来没有申请过维修。”苏越心平静地继续道,“我也就没有来过。”
准确来说,是没在这个副本正式投入运营过来过——这地方在开荒期的时候,她还是有来帮过忙的。
白河却有些懵了。他发现自己不是太能理解这些游戏工作人员间的爱恨情仇。
“那你这次过来,不要紧吗?”白河问道,“她不会找你麻烦吧?”
“应该不会。”苏越心思索片刻,认真道,“我这次来,没看攻略,打算就当个纯玩家了……嗯,用你们的话来说,应该叫‘划水玩家’。只要我不干涉正常游戏,她就没立场赶我。”
“再说,她要真出手赶我,我也不怕。”苏越心低头扯了扯裙摆,语气随意,“反正她也打不过我。”
白河:“……”他不知该不该告诉苏越心,如果她真的要划水,比起副本负责人,其他玩家对她出手的可能性更大些。
不过想想苏越心的能力,问题应该也不大……吧?
白河默默思索着,决定回头就和老吴说一下,设法把苏越心纳进他们小队去。
另一边,老吴与徐维维交流完毕,正到处找白河,几番搜寻,终于注意到正站在角落阴影里的白河和苏越心两人。
“咦,他是在和谁说话?”老吴好奇张望着,“好家伙,一进副本就勾搭小姑娘啊。”
“……那个,就是我刚才说的新人。”徐维维同样朝这边远远望着,眉头却蹙了起来。
在此之前,她和白河并没有直接接触过,这次要是因为有老吴,两人才会搭上线——但这个游戏的高玩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内部也早已隐隐形成了几个圈子,徐维维通过其他的圈子,也曾听到过白河的名字。
听到的却都不是什么好事。
据说他第一次下副本就下黑手坑了几个带他的老玩家;又听说他只要任务需要,就会毫不犹豫地卖掉其他人。
她又想起方才老吴告诉她的话——他说,白河已经根据那句提示猜出来了,他们很可能需要杀掉一个人……
白河自己之前也说,新人就是炮灰……
“靠!”徐维维前后一串,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这家伙,这也太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