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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兄,你病了么?”
一声犹豫的问,让理智蹒蹒跚跚地爬了回来。谢枝山喉间泛痒,真就咳出几声。
司滢撑了撑眼:“表兄还好么,可是昨夜受凉了?”
接连的问顾让谢枝山心慌气短。明明人家好好地站着,没有要上前的意思,他却立不住,生生往后倒了一步:“……我没事。”
司滢纳闷了。看他乌眉灶眼,脸上存着一段病气,脖子都有些红,怎么都像是抱恙在身……
鉴于对方并不肯认,她也不好再说什么,点了点膝:“那是我多心了,表兄且忙吧。”
确实再不容耽误,谢枝山略略定神,朝司滢颔了颔首,便仍往府外走去。
官服挂在身上,身姿还是拔直的,青砖地面也早有杂役洒扫过,靴底踩上去,本该连点泥星都带不起,可他的步伐缺乏了往日的稳健。绯色袍角翻飞,卷起地面泥星,匆急得像被鬼撵了一样,走出逃难的况味来。
司滢和织儿纳罕地看着,两头雾水。
迟些到了正院,果然又是给人挡了回来,说老太太睡回笼觉去了,让她不必多礼。
习以为常,司滢在院外行了个礼,领着织儿往蕉月苑回。
织儿吭唧道:“还好姑娘将来是要嫁出去的,如果当初真跟了郎君,日子还不定怎么难过呢。”
司滢也无奈地笑,亦觉得庆幸。
谢府这对母子是有些相像的,一样的阴晴不定,好起来面目可亲,气性大起来,叫人压根号不着脉。
老太太生辰在即,回蕉月苑后,司滢思忖起要送哪样的贺礼。
按说可以跟袁逐月讨个主意,但这位五姑娘很明显瞧不上她一个西贝货,并不乐意同她打交道。司滢不好自讨没趣,也不愿去碰壁,便只和织儿关起门来打商量。
好在银钱和笑齿总是管用的,府里走上大半圈,在老太太的喜好上,到底问出些眉目来。
便宜表哥说话算话,才过两日,铺子的帐契便有人送来了。
合着一起的,还有她那张身契。
厚厚的帐册摞在跟前,织儿直咂舌:“郎君可真有钱呐……”
司滢则看着身契,鼻头一酸,这时候才真正有了逃出生天的感觉。
不管是入谢府还是认表亲,她心里总提着一口气,生怕谢府虽然名义上给了她个好身份,实际扣着她的身契,仍然可以随意拿捏她。
司滢起身到熏炉旁,亲手把那身契投进炉中,看着火光葳蕤一霎,喃喃自语:“好像……真的撞大运了。”
这么地,谢枝山在她心里简直身披袈裟,光明彻照,浑身大泛金芒。
这个表兄,实在认得太值当了。
……
东西是晌午送来的,下午,袁逐玉便来造访了。
她在司滢房里转悠着,各种扮不经意后,提起司滢给谢枝山送吃食的事:“什么了不得的汤点,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尝一尝?”
司滢笑说:“不是什么上得台面的东西,五姑娘如果不嫌弃,我可以教你。”
袁逐玉伸着小指剔了剔眉毛,分来个余光:“我说想尝尝你的手艺,你反倒使唤我跟你学,就这么不乐意做给我吃?”
司滢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粗手笨脚的,昨天下两趟厨就烫伤了指头,实在不好动……”
她牵了下唇角,轻声说:“五姑娘要是感兴趣能学,往后谢表兄想吃了,五姑娘不就能做给他吃了么?”
袁逐玉眸光微动,须臾别别扭扭地问:“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把徐贞双的话全听进去了?她绉东绉西,嘴里惯是诬赖人的话,你可不好当真。”
这样欲盖弥彰的解释,司滢自然也听出来了。
世情如此,多数人家都喜欢近水楼台,喜欢亲上加亲的往来。
闺阁的姑娘家,关在后宅没怎么见过外男,一个府里住着的表兄弟,很容易被当成爱慕的对象。
不过大抵心性也不定,见到表兄爱表兄,看了皇帝想进宫,也正常。
她敷衍着应了袁逐玉几句,得来袁逐玉勉为其难的答应:“成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学点厨艺,往后也好孝敬我爹娘。”
起身出了蕉月院,俩人相伴朝厨下走去。
中途袁逐玉又提及铺子的事,织儿机灵地拿话挡道:“我们姑娘孤身一人,哪里及得上五姑娘尊荣。那日本来是做了些吃食,打算给郎君道谢的,郎君看我们姑娘可怜,便提前许了些嫁妆给她……”
既然是嫁妆,一切都好说话了。
不过袁逐玉虽然不缺钱,也瞧不上什么铺子,更不想要谢枝山给备的嫁妆,但这并不妨碍她觉得窝憋,仍是拿话不轻不重哂了司滢几句。
司滢赏山观水,没什么反应。
跟这样娇小姐相处,要懂得装聋扮哑,如果句句往耳朵里进往心里带,那是白找气生。
再者袁逐玉这样的也没什么,嘴坏点而已,需要怕的是那些几时都跟你和和气气,暗地里却琢磨怎么整你的。
过一桥廊,有人迎面而来。
束袖配绵甲,体态挺拔。是那天在陶生居撞倒她食盒的人,好像……姓丁?
待到近前,他显然也认出了她,一双长而秀的丹凤眼瞠了瞠,脸上也立马浮出团团渲红。
“丁将军?”袁逐玉竟然认识他:“你来寻我大表兄?”
丁淳点点头,与袁逐玉寒暄几句,期间控制不住地朝司滢望了两眼,只是彼此之间并不相熟,不好随意攀谈。
错身而过后,袁逐玉捉住司滢看了又看:“你跟丁将军见过?”
这没什么好瞒的,司滢把那晚的事给说了,最终得来袁逐玉一个无情无绪的眼神。
本来说好三样全学的,到厨房时,袁逐玉急躁起来,只学了最容易的板糕。最终糕点分出两碟,她自己提着往陶生居去了,对司滢别说邀请了,连声谢都没有。
织儿想得多,很快指出这位五姑娘的霸道:“这是哪个都不让碰,生怕您有一点好机会!”
司滢拢下眼睑,看着自己的鞋面。
男女间的事情,有时候不说话也能琢磨出来。
她不是不开窍的二杆子,单那位瞄她的几眼,也晓得彼此是有好感的。
但将军这个衔儿一听就不是小官,她虽然想快些寻个夫家,却没想过能同那样的人物有什么戏唱……
这事让司滢有些怅然,傍晚吃得少了,也不大睡得着。
燕京是个怪地方,才入夏就燠闷起来。蝉虫叫得欢实,司滢搬了个躺椅在大蕉叶下,支着脑袋想事。
亲哥不知下落,真托人去找,麻烦欠情且不说,主要是她有顾虑。而且失联这么久,哪里是一下子能找得见的。
男人当婚女大当嫁,她这寄人篱下的日子过一两个月还好,久了肯定招人烦。
而寻夫家这事,府里老太太肯定不会管她,虽然恨嫁是事实,却也不能腆着脸去求便宜表兄。
给身份给钱,还要顾着替她找夫婿,也太不像话了。
一个姿势躺得累,司滢转了个身,脑袋压着手臂,脸垫在袖面。
暗叹口气,所以她得有眼力见,而不是坐着等天老爷掉下来,她须得主动,比如想一想……该找个哪样的郎君?
天色渐晚,人也想得入了神,没留意院子里像被清空了似的,除了虫鸣安静得不像话。
头顶的蕉叶影子婆娑摇摆,司滢的眼皮半耷拉时,有个长长的影子连进来,盖到她脸上。
以为是织儿来喊回房,司滢翻了个眠,没什么精神地望过去,却意外看到谢枝山的脸。
遽然便慌了神,司滢险些从椅面滚下来,被谢枝山一把捞住。
她侧身崴着,姿势像正在河沟里头凫水。春裳单薄,领子漏着雪线,更有一坨浓影贴在椅面。
以谢枝山这个高度看过去,尽是非礼勿视的画面。
“表,表兄?”司滢往里滚了滚,很快撑着坐起身:“表兄怎么来了?”
谢枝山往外走开两步,视线也调开去看树:“有事寻你。”
“让人来传个话就好了,表兄怎么还亲自来?”司滢小心翼翼,刚说完,立马又补了一句:“我是想表兄最近太忙累了,小事不值当你走这几步的……我这里,表兄随时可以来的。”
谢枝山的话被她结结实实堵在喉关,半晌发窒,唔了一声:“确实有事,是连你那个丫鬟也不该知道的。”
听他这话,司滢才发现织儿已经消失有一阵子了。那丫头方才说去给她找床薄被的,现在想来,是被支开了。
司滢站直身,朝他吟吟一笑:“有什么吩咐表兄请说吧,我听着呢,不会声张的。”
声音很乖柔,眼波也松松的,像是小憩刚醒。
谢枝山那夜被娇尘软雾困了一宿,还险些在她跟前现了脸,几天才调整过来,这时候分外端着:“有桩事,得借你那件学腔的本领用一用,不知你方不方便?”
这还用问么,看在温泉庄子和身契的份上也得方便!
几乎是擦着他的尾音,司滢立马笑眯眯地表态:“能帮得上表兄,是我的福份。”
讨好过头便是谄媚,而谄媚过头,便很有勾逗的相了。
起码在谢枝山看来,是有那么一两分的。
他转身:“那走罢。”
“现在就用么?”司滢忙不迭跟着,大感意外。
“不是现在用,是现在带你去见一见要仿的那个人,你先听他的声音熟悉熟悉。”谢枝山向外走出几步,忽又停下步子。
步子刹得太突然,司滢差点撞上去,连忙伸手在他背上撑了一下,以平衡住自己。
掌心压到脊肉,力度透到胸膛。
靠得这样近,被动手动脚的记忆又冒了出来。谢枝山防备地看了她一眼,还没开口,就见人家竖起手来:“我不是故意的,我……我离表兄两步远!”
两步,叫她喊出两丈的气势来。
要说的话几回被抢,谢枝山有种接连受挫的感觉,一双骄矜的眼慢腾腾扫她片刻,这才负起手来,领着往府外走。
司滢也很识相,一路跟进马车,直到马儿跑起来,她也不问要带去哪里,要去见谁,这一点很令谢枝山满意。
只是无笑无闹,未免安静得过了头。
俩人各据一边坐着,渊默半晌,谢枝山开口道:“丁将军是西宁侯外甥,戍边有功,被封忠武将军。”
司滢有些糊涂,费解地听他说话。
谢枝山靠在车围,同她大眼瞪小眼,顿了顿,还是把后头的话给说出来了:“他昔日上峰因贪墨军马费被拘,将于秋决斩首……若能借你的本事助其脱困,你便也算于丁将军有恩。”
该是车轮轧到石子,车厢颠荡了下,司滢身板儿轻,也跟着荡了荡。
她立马捂住自己的胸,惊恐地看向谢枝山。
谢枝山面皮抽了抽,撇开眼避嫌的同时,伸手敲了敲车辕:“看着路,急什么?”
车夫惶惶地应了声好,接下来的路程都平坦着,再没轧到石子,拐弯也稳稳当当的。
“表兄……”司滢犹犹豫豫地喊了谢枝山一声:“你是还有话要跟我说么?”
谢枝山坐正来,不错眼地凝睇着她:“我方才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他瞳光压着一抹高深莫测的诡错,看得司滢有些说不动话,只点点头,示意听见了。
谢枝山便温温吞吞地问:“那你在想什么?”
话里捻着奇怪的试探,司滢干咽一口唾沫,颈间缠绵地动了动。
她在想什么?他希望她想什么?谢菩萨这是……要给她保媒么?
作者有话说:
谢菩萨之造作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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