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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军侯府内,郭太太正领着两个儿媳妇,大踏步的往里走。
接引的管事娘子,愁眉苦脸,拦也不是,迎也不是。
柳昕怡跟在身后,一边随行一边劝阻:“太太,既然弟妹身体抱恙,我们姑且回去,改日再来,让她好好养病就是。”
郭夫人哼了一声:“我虽是不喜她这个媳妇,但好歹也算是她的婆婆,五郎出征在外,她又不争气的病倒了,少不得也只好来看她一看。”
行至周晓晓日常起居的厢房前。
只见数名仆妇丫鬟手忙脚乱的迎出来。
郭夫人不悦:“这一个个慌脚鸡似的,一点规矩都没有。你家主母就是这样调|教你们的?”
郭镜妍挡在她面前,勉强笑道:“姑妈,这小叔出征在外,弟妹她心情郁结,卧病在床,也是情有可原。咱们就别去她眼前晃荡,省得她想起来又伤心。”
“胡说八道!我俞家武勋出身。男人们外出建功立业乃是常态,要是一个个都好似她这般,夫君一出征,就哭倒在床上起不来,可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郭夫人一把推开郭镜妍,大踏步入屋去了。
郭镜妍和柳昕怡无奈地交换了个眼神。
果不其然,稍候便听见屋内瓷器砸碎和郭夫人破口大骂之声。
郭镜妍和柳昕怡齐齐以袖遮面,想道:五弟妹,嫂子们已经尽力了。你这装病闭门谢客的招数,想瞒着她人尚可,想瞒着太太估计是不可能了。
于是近日夫人圈子里多了道传闻,冠军侯一出征,侯夫人便害了相思病,病倒了。
国公府的婆婆特意上门将她训斥了一顿,依旧不管用。
还是躺在床上起不来,接连数月都闭门谢客。
……
北伐大军捷报频传。
帝心甚悦。
初,大军攻沂州,首战告杰,招降沂州守将林成茂。后势如破竹,接连拿下峰、营、密诸州。
燕王性剽勇,行军疾,敢深入。
而冠军侯尤长于谋略。
二人互为补益,间互默契。
燕王御军持重有纪律。
以亲王之尊,同众将士同吃同睡。赏罚分明,约法三章,掠民财者斩,奸|□□女者斩,擅离营地者斩。军心齐之。
冠军侯为人宽厚。
但有降获者,多结以恩义,俾为己用。由此多乐附冠军侯者。所达之处必不扰民,大军过境,于民秋毫无犯,民心向之。
一日天晚,大军安营扎寨,埋锅做饭。
程时照领着郭素人、孟仲天至俞行知帐中。
俞行知和周晓晓在同桌用饭,见程时照来了,便起身相让。
程时照入座一看,桌上摆的伙食明显非营中伙夫所做大锅饭。
一叠焦香的煎饼,一盆鲜笋菌菇汤,另外几个碟子盛着熟牛肉、大蒜、细黄瓜条和切丝煎蛋。
俞行知亲自动手,在煎饼上刷了一层黑色的秘制酱汁,卷上熟牛肉,黄瓜条、鸡蛋丝及大蒜。
给程时照递了一卷,又给周晓晓卷了一卷。
程时照接过热气腾腾的卷饼,尝了一下,只觉那酱汁风味独特,麻辣咸香。煎饼酥脆,牛肉筋道,蔬菜爽口。一口下去,令人叫绝。
“好你个子规,身为主帅居然开小灶。你这是来郊游啊,还是来打战?”
俞行知笑道:“多亏晓晓辛苦准备。”
程时照近日为一显同将士们同甘共苦之风范。都是吃大锅饭。
这会拿到这这又饱腹又美味,香气扑鼻的卷饼,也顾不上再多啰嗦了,埋头大快朵颐了起来。
周晓晓卷了几个饼子出帐门,和守在门外的郭素人,孟仲天,并门外两个站岗的侍卫同食。
郭素人待要推辞,孟仲天已经一把接了过来,一面往嘴里塞,一面咕哝,“这也太他妈的好吃了。周兄弟,这是你做的?你真是武艺也好,厨艺也好,了不得!了不得!”
郭素人只得恭恭敬敬地一面道谢,一面接过食物。
那边孟仲天还在嚷嚷:“老郭你怎生这般磨磨唧唧,像个娘么似的。周兄弟,洒家就不似他这般和你见外。这饼着实够劲,哈哈,劳你再进去摸几个出来给洒家解解馋。”
郭素人在心中泪流满面,我的傻兄弟,你倒是和侯夫人不见外,只怕侯爷哪天要和你见外了。你啥时候才能机灵点啊。
程时照吃得腹圆肚涨,心满意足的出来。
看见周晓晓和自己那两个傻二楞的手下,齐刷刷地蹲在墙角就着饼喝汤,完完全全就是个老油条的军痞样子,真真再看不出半点女人的模样。
待要开口说话,心里又觉得刚吃了人家的东西,嘴有点短。
只好踹了孟仲天一脚。
“回去了,整日的就知道吃吃吃。”
孟仲天:“……”
兵贵神速。
不日大军抵达海牢关。
此关隘险要。
城池坚厚,山刃夹峙。
下有巨涧,侧为峭壁,壁立千丈,灵猿难攀。
晋军开始了北伐辽国的第一场攻坚之战。
接连攻打数日,折损颇多,依旧一无所获。
战争谋略非周晓晓所长,但即便是萧瑟的战场也不能阻止一颗吃货的心。
周晓晓不用操心前线战事,每日只负责俞行知的护卫工作,闲暇时四处搜寻些鲜货美食,供自己和俞行知解馋。
这一日,众将帅齐聚冠军侯帐内,正紧张肃穆地商议破敌之策。
突然帐帘一掀,进来了个其貌不扬的小侍卫。
手中抱着一盆新鲜的毛桃,桃身青翠,顶尖挑着一抹殷红。
显然刚刚洗净,个个挂着晶莹的水珠。令人一眼望去口齿生津。
那侍卫嘴上叼着一个桃子,似没料到帐内有这么多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盆子摆在一边。站到俞行知身后侍立。
众人见是冠军侯贴身亲信之人,便不再留意,继续回到激烈的讨论中。
账内弥漫着一股压抑的味道,将军们个个面色深沉,双眉紧锁。
连连攻打了数日,士兵们白白牺牲的尸体,像是沉重的大山,压在他们每一个人的心头。
孟仲天道:“大帅,你给我一队敢死队,明日我亲自带着弟兄们上,冲不上墙头,我老孟就不回来了!”
“不可,这般强攻只怕牺牲过大,还未必能有战果。”
“只恨这城池占据地利,只能正面强攻,寻不到他路辅攻。”
一片嘈杂的争论声中,突然穿进了脆生生的一句话。
“有一条路的。”
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齐齐向着发声处望去。
却是是方才站在俞行知身后的周晓晓。
她嘴中还偷啃着桃子。
见众人都看她,尴尬地把桃子拿下来。
擦擦嘴道:“还有一条路的。”
周晓晓虽时常和俞行知形影不离,但未在军政会议上出过声。
便有人不悦道:“一个小小侍卫……”
程时照和俞行知同时止住他,齐声对周晓晓道:“你说。”
周晓晓摸了摸鼻子,“我今日从左岭爬上山顶,发现后面一道缓坡,可以至西北向直入城郭。”
孟仲天道:“周兄弟,北岭乃是一片悬崖峭壁,插翅难飞,我们带着弟兄搜寻过无数次,均无发现有任何小道能上山,你却是如何寻出道路?”
周晓晓道:“是……是不太好爬。不过只要一人当先爬上,悬挂加固起绳梯,再挑些身手矫健的弟兄,应该还是可行。”
程时照道:“你没事去爬那峭壁做甚?”
周晓晓不好意思地举了举手中啃了一半的桃子。
众人心中了然:“他为了摘桃子吃。”
第二日。
程时照,俞行知亲自挑选五百身手矫健之士。
一同来到那左岭之下。
举头张目。
只见那崖壁,侧立千尺,直上云霄。
石面光洁,几无攀手之地。
当真是黄鹤飞之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
在那凌云顶峰之处,巍巍伸出一株桃树的枝条,枝叶繁密,隐隐可见硕果累累。
众人心想,这般陡壁,如何上去?
之见周晓晓伸手在腰间挂的一个小布袋子里,抓出一把草灰,搓了搓双手。
攀住石壁间稍有凹陷之处,微一借力,登时如壁虎一般游窜而上。
一口气上得十几米,方才吊在那石缝间歇得一歇。随后又一借力,溜溜又上去十几米。
众人见她的身影越来越小,几入云端,心都提到嗓子眼。
均想,这要是一个失手,摔将下来,可不是成了肉饼,此人为了吃个桃子,竟不畏这绝壁,也算是奇人一个。
周晓晓攀到崖顶,擒住垂下的一根桃枝,用力一拉。
登时腾空而起,身如鹏鸟,悬凌而上。
众人齐齐吸一口凉气。
只见周晓晓却已翻身上树,抱着一根粗壮的枝干,高兴地冲下面挥手。
程时照只觉心中几起几落,抚着胸口叹道:“子规啊,子规,你这是去哪里找的大宝贝。”
俞行知却不见搭理,他昂着头,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周晓晓的身影。身体紧绷,似乎做好随时策应之态。
周晓晓解下绕在身上的一圈细绳。绑上一块小石头,从崖顶缓缓垂下。
底下自有人接住绳子,接上一根粗绳。
周晓晓拉上粗绳,固定在山顶一颗结实的树干之上。
复又用这根粗绳,吊上一道绳梯。
随即便有身手敏捷之士,沿绳梯攀爬,一路用石钉把绳梯加固在崖壁。
上去之人如法炮制,山顶垂下数道绳梯。
五百将士,悄无声息,顺着左岭攀爬而上。
俞行知整顿衣袖,举臂欲爬。
程时照拦住他:“行知?你欲亲自率众突袭?”
俞行知:“晓晓既行,我嫣能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