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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他没折腾她,涂筱柠睡了个安稳觉。
香港的酒店格局很小,整个只有巴厘岛的卫生间那么大,涂筱柠半夜去上厕所踩到了打开着的行李箱,差点摔着。
纪昱恒打开床头灯就看到睡眼朦胧的她站在那里,有点委屈又埋怨的样子。
“你行李箱怎么放过道啊?”她怪他。
“是你放的。”
“才不是,明明是你。”
“……”
“就是你!”
“嗯,是我。”
然后他下床整理行李箱,关上放置角落,她上完厕所重新躺回床上,倒头就睡。
他看着她一气呵成的动作,俊郎的眉眼和床头橘黄的灯光一样温煦暖柔。
涂筱柠又睡到了中午,两人去了个老牌早茶店用餐,她吃到了好吃的菠萝油和猪扒包。
“你来过香港?”她点了一杯咸柠七,可是这喝着不就是七喜加柠檬吗?
“大学里来参加过几次演讲比赛。”
难怪感觉地形交通他都很熟。
“是到香港大学吗?”虽然她是学渣,但对好大学还是心存敬畏的。
“嗯。”
看她一直在搅杯子里的柠檬,他拿过去用勺子把柠檬压破。
“你捅破它干嘛?”
他送回她手边,“再喝喝看。”
她喝了一口,酸爽可口,果然不一样。
他告诉她,“这是特别腌制的咸柠檬,里面才是精髓。”
看他点的是丝袜奶茶,涂筱柠也跃跃欲试,“好喝吗?”
“还可以。”他递给她,又提醒,“你少喝点,茶很浓,喝多了会失眠。”
涂筱柠凑上去喝了一口,有奶味的醇香,也有红茶的浓郁,交织在一起口感丝滑,但她只敢喝两三口,多喝了她肯定失眠。
“想去香港大学吗?”话题又回到刚刚,他问。
“它对外开放?”
“开放,可以去逛一会儿,再去太平山看夜景。”
“那明天呢?”
说是在香港逗留两天,除去他们睡掉了半天和明天下午的飞机,严格来说只有一天。
“明天去海港城。”
涂筱柠不解,“有什么东西要去那边买吗?”
他抿了一口茶未否认,“嗯。”
她还在奇怪,那里不是女人更喜欢去的吗?他去
那里买什么?
两人坐地铁来到香港大学。
“香港大学被叫做没有围墙的大学,不像内地的大学有多个方向的校门,只有西门印有‘香港大学’四个字。”纪昱恒边说视线边落在前方。
涂筱柠顺着他看过去,真的看到了一个不是很气魄的校门,甚至可以说不大起眼。
“你不说,我还以为到了哪个公园。”这校门还不如她们那个小破大学,不过人家可是百年港大,不事张扬的低调也挡不住它悠久的历史和不灭的传奇。
“港大依山而建,面积较小,跟内地的名校大学比少了份一流学府的大气,但这并不能阻碍它的辉煌与优秀,在各大高等学府里也自成一派。”
涂筱柠听得仔细,两人站在那低调的校门前,她跨上几步台阶,转身对他说,“帮我拍张照吧,让我感受一下被高等学府光环照耀的感觉。”
他站在台阶下,说,“好。”
涂筱柠便站好,望着他绽开甜甜一笑,他用手机记录下了这个瞬间。
两人又往里走,经过了几座教学楼,涂筱柠眺望着里面的教室,来往的学生很多,有抱着书谈笑风生的,也有步履匆匆低头思考的,只是她感觉每个人的脸上都跟纪昱恒一样写着“学霸”两个字。
“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说的就是我。”她感叹着。其实工作后她时常有感悟,对年少时贪玩的自己也会有懊悔,不止一次地想如果那时多吃点苦,多花点时间在学习上,工作的路就会顺畅很多了吧,不会像现在待在dr三年还无名无分。
“努力从任何时候开始都不晚。”他说着,两人已经走到港大的本部大楼。
这座大楼很有西方的建筑风格,由花岗石柱撑起一个长廊,顶部有一所高塔和四座角塔,整座楼安静屹立在校园,时间的沉淀让它洗尽铅华,却保留了它独有的古老韵味。
看着如文艺复兴时的花岗石和色彩斑斓的玻璃大窗,涂筱柠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又觉得有些场景莫名熟悉,就上网搜索了一下。
“原来这里还是电影《色戒》的取景地啊。”
她就说眼熟来着。
本来在观望学生走进礼堂的纪昱恒朝她看来。
“你记性不错,
这里被取景的电影有很多,你唯独就记住了这部。”
涂筱柠被他说得脸一红,又忍不住反驳,“你好歹也出身名校,受的高等教育,思想怎么还那么迂腐,这电影虽然那什么了些,但是不能否认它是部经典。”
纪昱恒笑了笑,“我说什么了?”
涂筱柠脸更红,挥手打他。
从港大出来他们再乘地铁来到太平山,排了很久的队才坐上缆车登上山顶,站在山顶可以看到香港很多标志性的建筑和波澜魅力的维多利亚港,夜幕将至眺望远方,高楼耸立,交相辉映,鳞次栉比,灯光交错中,景色唯美壮阔,他们站在山顶一览无遗。
因为后面还有人,他们拍完照就把位置留给别人离开了。
下山的时候他们仍旧乘缆车,排队时他突然说,“张爱玲的作品都很现实,揭示人性的弱点,很多人觉得悲凉。”
涂筱柠知道他是指之前她在港大提的《色戒》,便接话道,“她的作品我看的也不多,确实展示了苍凉的世界和虚无的人生观。就《色戒》而言,我以前看替女主王佳芝惋惜,觉得本该有大好前程的她被毁了,被初恋邝裕民和后来的易先生,两个男人把她拖入了无尽的炼狱之中,不过后来再看,我又有了不同的感受。”
两人第一次聊文学,他耐心倾听,“比如?”
“如果说一开始的王佳芝带着目的去接近易先生,到后来因为纠葛她越陷越深,发现不止身,连心都交付了出去,她就意识到自己无法再回头了,而她也亦想要易先生的心,至于她有没有得到他的心,众说纷纭,但我浅见,觉得她是得到了,因为最后她与其他热血青年被易先生亲手签处决令枪毙的时候,有个场景是易先生回到家,来到王佳芝曾经住过的房间,他要求夫人出去让他自己待一会儿,他坐在她的床榻,抚摸床沿,那一刻,他的眼底全是泪。”
仿佛又回到了看这部电影时的心境,她心头也难掩沉重。
“信念和爱,她都做出过抉择,不管结局怎样,我佩服她的勇敢,她为国家信念献出了女人最宝贵的东西,又为爱的男人献出了生命,有人说她傻,不值得,其实傻不傻那都是她自己的选择,爱情
总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顿了顿她又说,“不过,有一点我很肯定。”
他微微扬眉。
“不管邝裕民还是易先生,都不是她的良人。”
眉峰收敛,缄默不言的他终是开口,“谁是谁的良人,局中者又怎自知?”
他的话和眸光一样一如既往是她难以参透的深奥。
缆车已到,涂筱柠跨步踏了进去,他紧随其后。
“反正,他俩都够渣。”她做出了最后总结。
纪昱恒只浅浅淡笑,不置一词。
第二天她跟他来到海港城,但是里面实在太大了,走得她脚都废了。
一路都在想他到底要买什么,他能买什么。
直到tiffany蓝鲜艳地撞入视野,tiffany的大logo落进眼帘,涂筱柠觉得自己双脚被定住了。
“到这儿来干嘛?”缓了一会儿她问他,但心已经乱跳到难以自抑。
他目光幽邃,“对戒是妈买的,我还欠你一个结婚钻戒。”
不知此刻是何种心情,明明应该是激动的,甚至欣喜若狂的,可她第一反应就是拉他走。
“疯了吗你?买钻戒满大街都能买,干嘛非买这个牌子。”
却没拉得动,她回眸对上他定定的视线。
“你我相识的时候我很普通,没有万贯家财,也没有豪车与房,你嫁于我,甚至没能给你一个体面的婚礼,只是匆匆领证和掩人耳目地隐婚,人人所谓的才华横溢与出类拔萃,也只不过是谋生工具,回报尚未看到,未来也遥不可及,但至少于你,于我们的婚姻,我会倾尽所能,给予最好。”
周身人来人往,他的话一字一句从耳畔落在她心头,有点灼灼的热,让她久久难以平静。
一刹那间都以为他是在告白,可她很清楚他们的婚姻由何开始,又该如何继续,不过还是很感谢他给了她该有的一切体面。
“我这个人很知足,因为自己不是最好的,所以也从来不要求拿最好的,其实钻戒这个东西对我而言也是可有可无的,你看,我们连对戒都没机会戴,钻戒买了放在家里也是落灰,倒不如省下这笔钱把钱用在刀刃上。”良久,她无比认真地跟他说。
“而且你也不普通,普通的人是我,如果你给我最好,我会受之有愧,就像那车子房子。我嫁
给你自然是信得过你的人,其他的东西,我没多想。”
涂筱柠说完又看看那难以企及的tiffany蓝,“现实地说婚姻里物质保障当然得有,所以你说会年薪百万我很开心,但是两个人过日子不是谈恋爱,我也过了收到一份贵重礼物会高兴叫起来的年纪,婚姻是责任还有柴米油盐酱醋茶,我也是一俗人,难免有俗人的想法,相对于奢侈品钻戒,我更喜欢把钱抓在手里的感觉,你活得比我通透,这点应该比我更清楚。”
他站着,没再说话。
涂筱柠便摆摆手,“走吧,我还是不大适合这里,如果非要买个钻戒过个形式,我看路边那些连锁的金器店里也可以挑个便宜的,我来对比一下跟内地的价格。”
她边说边掏手机,然后转身。
走了几步她抬手抹了一下脸。
真是没出息啊涂筱柠,人家要给你买个tiffany钻戒你就感动得热泪盈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