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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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修……还能破梦引术吗?”秦拂将信将疑。

天无疾顿了一顿,说:“普通医修是不能的,但我曾有一个友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沉溺于梦引术,我为了拉他出来,我对梦引术颇有研究。”

秦拂有些惊讶道:“你身边居然也有人尝试梦引术……难不成你那个友人也有想见而不得见之人?”

天无疾却摇了摇头:“不。”

他神情之中带了一丝追忆,说:“他想见之人是他已逝世多年的妻子,哪怕是用梦引术,他也不可能将死去妻子的魂魄拉入梦境之中,但他在梦境之中能见到妻子的容貌音形,所以有一段时间一直沉迷其中。”

他说着笑了笑:“他还差点儿因此和我分道扬镳。”

因为墨华的缘故,秦拂对用梦引术之人总有一种本能的抗拒,但此刻听了天无疾的话,却又觉得他口中的那个朋友有些可怜。

已经逝去的人怎么可能入梦。

不过是聊以慰藉罢了。

同样是用梦引术,墨华让她觉得偏执恐怖,天无疾口中的朋友却让她觉得可怜。

等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是什么感受?

秦拂想了想,低声问道:“那他现在走出来了吗?”

天无疾:“很早就走出来了。”

秦拂松了口气。

她不由自主的笑道:“我总听你提你的那个朋友,想来也是至交好友,希望能有空见他一面。”

天无疾口中的那个朋友至情至性,秦拂觉得自己肯定能和他合得来。

然后她就听见天无疾淡淡的说:“他已经去世多年了。”

秦拂一愣,低声说:“抱歉,我不知道……”

天无疾却笑了笑,说:“那是他自己选择的路,他也算是死得其所、以身殉道,他不会难过,我自然也不会难过,你不用觉得抱歉。”

秦拂就想到了他每次提到他那个朋友时的态度。

总是愉悦的、没有丝毫阴霾。

秦拂心里松了口气,不由自主的说:“若是机会见见他,想来也是乐事。”

天无疾笑了笑,没有说话。

秦拂抬头看向外面,发现她不过是入梦又出梦的时间,外面却已经天光大亮了。

她心里还惦记着律堂的事情,确认了天无疾确实有办法破解梦引术就匆匆离开了。

走出不远,秦拂突然站住,回望那个隐在晨雾之中的小院。

她想,天无疾会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一点。

这已经远超一个医修所能掌握的东西了。

谷焓真也是医修,在天衍宗执掌一峰,在整个修真界之中,秦拂可以说除了药王谷那位谷主,无人医术能比得过他。

但天无疾所显露出的知识已经远超谷焓真。

梦引术是禁术,而禁术之所以称之为禁术,不仅是因为它对施法者和承受者都有伤害性,更是因为它近乎无解。

天无疾语气淡淡的说,因为他的朋友曾沉溺梦引术,所以他对它略有研究。

略有研究的结果是能找到破解梦引术的方法。

秦拂不是傻子,他的话在她耳朵里处处漏洞。

但天无疾似乎连掩饰这些漏洞都懒得做。

但这却似乎不是出于傲慢,而是……出于信任。

秦拂紧紧抿住了唇。

他是谷焓真挚友的儿子,而谷焓真向来和药王谷交好,再加上天无疾本身医修的身份,秦拂一度以为他是药王谷的人。

而现在看来肯定不止如此。

其实不止今天,在之前的很多时候,天无疾都表现出了不符合他背景和身份的知识和阅历,他也从来不曾掩饰过。

他能破解梦引术,还知道寒江剑尊留下的剑在哪里。

但秦拂能感觉的出来,他信任她。

秦拂又看了一会儿,突然转身离开。

秦拂想,她也是信任他的。

每个人都有秘密,就像秦拂怀抱着那个话本的秘密一样。

但她笃定天无疾绝对不会伤害她。

……

天无疾敛袖站在窗边,目光悠长深远。

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他耳边,小声说:“都走远了,你还看什么?”

天无疾:“看云,看雾。”

他语气淡然,嘴角却带着笑,心情很好的样子,

寒江太了解他了,一见他这幅模样就知道他是真的开心了。

他这个好友从少年时就是这样,他越是心情恶劣,脸上的笑就越灿烂,哪怕是没什么感情的时候,脸上都是带着笑的,让人如沐春风。

他真正开心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反而淡淡。

寒江哈哈笑着说:“看见她不怀疑你,你开心了吧?”

天无疾:“不,她怀疑我了,但她又选择相信我。”

他说着笑弯了眼睛,赞叹道:“阿拂真聪明。”

这突如其来的称赞弄的寒江满头问号。

但他很快不纠结这个,抓着天无疾追问道:“我说,你忽悠秦拂就忽悠他,为什么又搬出我来当挡箭牌?”

天无疾看向虚空,挑眉道:“我和阿拂说的话,有一句是错的吗?当年沉溺梦引术的确实是你。”

寒江一下子不说话了。

半晌,他语气带笑的说:“青厌,若是有一天你也喜欢上一个人,喜欢到想和她生生世世在一起,那你就能明白当年我为何那样做。”

天无疾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片刻之后他开口赶人:“你快回断渊剑里吧,你的剑灵割舍一半灵魂救你,可不是让你陪我聊天的。”

……

秦拂赶到律堂的时候,沈衍之已经在律堂里忙碌彻夜。

秦拂刚一进去就惊了惊。

昨天她只不过是刚划了一个地方作为律堂的所在之处,让沈衍之找几个弟子将其中改造一番,她将心中天衍宗接取任务的那一套流程才刚整理出来一半,她就离开了。

她想着剩下的等今天再整理。

然而没想到的是,今天她再踏进来,这个律堂已然井井有条、初具雏形。

秦拂有些讶异的看向沈衍之,说:“这都是你做的?”如果都是他做的,那沈衍之怎么可能还用秦拂带?

沈衍之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昨天宗主离开之后,这些都是天无疾指点的,我不过是打了个下手罢了。”

是天无疾。

秦拂稍微愣了一下,但心中却连惊讶的感觉都没了。

她就知道。

沈衍之开始告知她律堂的进度:“宗主,律堂的执勤弟子已然选好,宗主所列的日常任务,已按照难度分甲乙丙丁挂在律堂,可有一样难题,还请宗主解惑。”

秦拂:“你说。”

沈衍之难以启齿般的说:“飞仙门毕竟资源有限,资源大半倾斜内门也是不得已之举,因为外门弟子大多资质浅薄,甚至有多半半辈子都不能引气入体,若是将资源再分散一些,肯定会引起内门峰主的不满,而且长此以往,内门弟子是否会被耽搁进度?”

秦拂笑了笑,问他:“你觉得你们内门弟子会争不过外门弟子?”

她指着律堂任务板上被灵力刻下的各种除妖任务,说:“这其中丙级以上的任务,大多都是只有门内弟子才能完成,我只不过是将原本你们从师尊哪里获得的资源,转而用任务的方式给你们罢了。”

沈衍之困惑道:“既然如此,那接任务获得资源和直接将资源按比例分给内门外门又有何区别?掌门若是怜惜外门弟子的话,尽可以将资源多给他们一些,不必大费周章。”

秦拂面无表情的说:“因为你们飞仙门既然占据一城,那除了修炼之外,必然有庇护百姓之责、必然有斩妖除魔之责。”

沈衍之讶然片刻,似乎从来没听过有人说这话。

半晌,他说:“但是,三羊城的百姓过的也并不差,只要待在内城,他们不会遭受妖兽攻击。而且,修士若是和凡人有多接触的话,若是因果缠身……”

秦拂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

她说:“看来,我昨天说的话,你还是不能理解。”

她静静地看着沈衍之,说:“出世入世,修道修心,修士夺取天地灵力修炼已身,那么我们从天地之中夺取了多少,就必须要偿还多少,这才是因果。”

沈衍之浑身一震。

秦拂说:“等何时你理解了我的话,你再来和我讨论这些。”

她看的很明白,飞仙门这群修士,老一辈的奉那套清修理论为真理,秦拂已经不期望能改变他们了。

但年青一代弟子,如沈衍之之流,还是有救的。

可秦拂也不觉得自己一通说教能让他们大彻大悟,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掌门职权彻底改变他们,让他们入世练心,然后自然而言的对原来的理念产生怀疑。

她看向沈衍之,说:“你以后既然要接任掌门,就不能不通俗务,三羊城位于妖族之侧,既有利也有弊,你们本可以猎杀妖兽妖修获取妖丹,这些妖丹于丹修而言都是不可多得的好材料。”

她想了想,说:“三日之后,你组织一队内门弟子,与我出城猎妖。”

沈衍之愣了片刻,这才低头应下。

于是这三天里,秦拂就一头扎进了律堂。

律堂表面的章程已经弄的差不多了,倒是秦拂动用宗门资源的时候遭到了一众长老的抵制,理由还是那套清修理论。

秦拂也不多说,抽剑一个一个将他们全部打趴下,然后说,自己自少年时期出世入世,他们清修了大半辈子,而现在她的实力几何,他们的实力又是几何?

那些长老哑口无言。

最后秦拂成功的开了飞仙门的仓库,只有沈衍之的师尊挥袖离去,临走之前斥她干涉他人道途。

秦拂理都没理他。

这几天里,虽然对付那些长老烦了些,但秦拂尝到了在天衍宗里不会有的快乐。

——说一不二。

在天衍宗,她上面有师尊,再上面有掌门,自己虽然是大弟子,但一举一动都是所有弟子的表率,实力不能落下,所有的行为都得得体。

实力高强、老成持重。

而在飞仙门,她金丹期的实力几乎能碾压一众长老,若是有不服她的,她尽可以用武力解决。

不必以理服人、不必举止得体,她甚至都不必为了宗门大局去忍让什么。

秦拂突然想到了她少年时认识的一个琼月宗剑修说过的话。

——我拿命修到了比别人都强的地步,不是为了讲道理的。

少年秦拂觉得这句话不妥,现在的秦拂却突然觉得有点儿道理。

她这才发现,原来她骨子里也是一个肆意妄为的人。

忙到了第三天,她一直不怎么见天无疾。

她偶尔看到他问一句,得到的答案也是正在做能破解梦引术的东西。

秦拂信任他,所以这几天干脆不入定修炼,等着他把东西做出来。

到了第三天,飞仙门勾结妖族的云镜仙掌门被废去了修为,一夜老死。

他的死,似乎也代表着飞仙门某一方面的终结。

在他死后的第二天,被多方关注着的律堂终于打开了门,沈衍之在众多弟子的注视之下走进律堂,撕下了一个除妖的任务。

一行六个筑基期的弟子,由沈衍之带领、掌门压阵,去城外除妖。

他们出城之时,三羊城的凡人不知道为什么也知道了飞仙门的仙长要出门除妖,一个个一路围观,带着殷勤渴盼的目光将他们送出了城。

飞仙门仙长的威势犹在,他们只敢目送不敢喧哗,但出城之时,那些耳聪目明的修士几乎都听见一个老者用近乎颤抖的声音说:“苍天有眼,仙长们终于出城除妖了,我的小囡囡,有人为你报仇了!”

一旁有人叹息着说:“你家囡囡都去了几十年了吧?”

老者喃喃道:“等到了,爹爹等到了!”

那一刻,纤尘不染的白衣修士们突然觉得如芒在背。

那些殷勤渴盼的目光,似乎一下子压在了他们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