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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江剑尊的剑,剑名断渊,是寒江剑尊少年时期从一个上古秘境中取出来的,还未扬名时,他曾用这把剑在连斩三个魔界护法,斩杀最后一个魔界护法时,对方赖以成名的红枪被他一剑斩断。
那之后,他的剑不知道斩断了多少号称无坚不摧的武器,更是曾在修真界的大比之中令百剑俯首,不敢出剑。
“百剑俯首,不敢出剑。”
秦拂在心里默默咀嚼着这句话,心情激荡难言。
身为一个剑修,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她不知道一把剑要强大到什么地步才能令百剑俯首,但她能够想象得到在那场大比中和寒江尊者站在一起的剑修会有多么绝望。
百剑之尊不外如是。
秦拂只恨自己没生在那个时代,没亲眼见过寒江剑尊出剑,也无缘得见青厌尊者曾经一剑斩出魔渊的威势。
但不是说那把剑在寒江剑尊失踪后也一起失踪了,连青厌尊者都没找回来吗?
天无疾如此轻描淡写的说这个秘境里就放着传说中寒江剑尊的断渊剑,真的不是在驴她吗?
她压下了心中的激荡,怀疑的转身看向身后。
天无疾淡定的仿佛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一样。
他往下看了一眼,说:“下面。”
秦拂下意识的往下看去,看到他们不知道何时飞到了一个断崖之上,但吸引秦拂的却不是这个断崖,而是断崖之下一个堪称简陋的茅草小院。
茅草泥墙搭就的三间陋室、篱笆做成的围墙、院中长着一棵歪脖子的枣树、枣树下放着一张简陋的石桌和两把石凳。
这看起来就是一个非常正常的凡间农家小院,但它太正常了,正常的不像是这个秘境里会出现的。
而更加反常的是,她站在断崖之上往下看,分明看见两个天衍宗法峰弟子说说笑笑的从那个农家小院旁走了过去,却仿佛没看到一样,对那个如此突兀的出现在这个秘境里的小院熟视无睹。
怎么回事儿?是有什么隐匿阵法吗?但如果有阵法的话,她为什么又能看到?
她正凝眉思索,旁边天无疾几乎贴着她的耳朵问:“怎么样阿拂?你能看到吗?”
秦拂下意识的说:“我又没瞎……”说完她愣住,刚刚那两个弟子也没瞎啊。
天无疾笑出了声,笑得很开心的说:“看来寒江剑尊对我带来的人很满意。”
秦拂转头问他:“什么意思?”
天无疾往下看了一眼,说:“这是寒江剑尊设的阵法,他把断渊剑放在了里面,他看的顺眼的人就能看见那个院子,他看不顺眼的人什么都看不到。现在你能看到那个院子,那最起码证明了一点。”
秦拂:“什么?”
天无疾:“寒江剑尊看得起你。”
秦拂:“……”
她该说什么?谢谢前辈看得起?
她颇有些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天无疾却愉悦的笑出了声。
他说:“我们下去吧。”
秦拂把他带了下去。
站在那个简陋的小院子前,秦拂心中犹有一些恍惚,她问:“断渊剑……真的就在这里?”
天无疾却没回答她,反而问道:“对了,你现在有本命剑吗?”
秦拂:“当然没有。”如果有本命剑的话,她宁愿舍弃得到断渊剑的机会也不会起换剑的心思。
本命剑和剑修一体,如果已经养出本命剑再有换剑的心思,那无疑是舍弃自己的半身。
本来按照秦拂是个修为,已经到了该养本命剑的时候。
但是秦拂自结丹之后曾两次进剑冢取剑,却没碰到一把适合自己的剑,两次都是空手而归。
她一直到现在用的都还是她刚拜师时墨华给她的那把灵剑,无所谓合适不合适,但是用多了也算合手。
她本来都已经盘算着有空去器峰学炼器,学的差不多了给自己铸一把本命剑的。
但如今……
没听过断渊剑的消息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她想试一试。
天无疾点了点头:“没有就好。”
秦拂往前走了两步,站在那个小院子敞开的篱笆门旁,正想问问天无疾该如何取剑,背后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推力,仿佛有谁在她背后推了一把,力道大的连她都抵挡不了。
她整个人直接从篱笆门里跌了进去,但迎接她的却不是篱笆门里黄色的土地和简陋的石桌,而是一片黑暗。
她仿佛直接从那个篱笆门跌进了一片虚无的黑暗里。
下一刻,她眼前一黑,意识全无。
……
篱笆门外,天无疾漫不经心的收回手,淡然的看着跌进篱笆门的少女当着他的面消失无踪。
他微微笑了笑,走上前轻轻推开了篱笆门,却没有像刚刚那个少女一样消失,反而走进了那个篱笆小院里。
他仿佛十分熟悉这里一样,自顾自的坐在了枣树下简陋的石凳上,拿起石桌上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推向的空荡荡的对面。
杯子里的茶水微微摇曳,对面空无一人的石凳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透明的淡色人影,天无疾却是毫不意外的模样。
那人低头看向了自己面前的那杯茶,不满的咂了咂嘴,说:“我说,你有一百年没来了吧,怎么一来不说给我带什么好东西,还倒一杯放了一百年的破茶给我喝?”
天无疾看了他一眼,说:“好东西不是给你带来了?”
淡色人影看了一眼虚空,问:“你说你带来的那女孩?”
天无疾“嗯”了一声:“等下你把剑给她。”
那人豁然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他,不满的嚷嚷道:“不是吧,我让你给我的剑找个传人,你把人找来了不让我看看就要我的剑合适吗?”
天无疾笃定道:“她是最合适的人,如果她你都不觉得合适的话,你的剑还是给你陪葬更合适一点。”
那人直接飘了起来怼着脸看他,摸了摸下巴,问:“那女孩什么来路?你这么信她?”
天无疾:“她是最合适的人。”
那人哈哈笑道:“行,那我去看看。”
他刚站起身,天无疾又说:“想考验她的话,差不多就行了,你那套心魔证的方法在她身上收敛一点,她现在心境不稳。”
那人闻言一时间没动,回过头古怪的看着他。
天无疾:“干什么?”
那人嘿嘿笑了两声,说:“没事没事。”
这个人向来疯癫,天无疾也不想探究他在笑什么。
那人站起身看向虚空,突然说:“如果这个女孩合适的话,天无疾,你差不多该和我说再见了。”
天无疾:“我百年前说过一次了。”
那人:“但这次是永别了。”
天无疾手一顿。
片刻之后,他轻笑一声,说:“你为了你那把破剑这么过了百年,时时刻刻都在痛苦中煎熬,也差不多该到头了。”
那人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他端起茶杯把那杯放了百年的茶一饮而尽,“走了。”
那淡色的人影消失在空气之中。
天无疾坐在那里没有动弹。
许久之后,他说:“走吧。”
……
秦拂醒来的时候,鼻端满是浓厚的血腥味,她惊起,刚想坐起身,一个大手猛地按住了她的背,有人压低声音急促的说:“你在干什么!魔将们还没走远,你想害死我们吗!”
秦拂头疼欲裂,想不起自己在干什么,也想不起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却下意识的随着那个力道趴了下来,整张脸埋进了被血浸湿的土里。
那个压着她后背的大手始终没有松开,仿佛生怕她起来一样。
渐渐地,秦拂脑海中的刺痛退了下去,一段记忆涌进了她脑海里。
对了,她是秦拂,天衍宗持剑峰的一名弟子,几个月前刚刚和师兄弟们接了一个探查十大魔将踪影的任务,但队伍里有人被魔将的手下察觉,他们被一路追杀到了这里,现在被困在无妄山出不去。
这段记忆涌上来,她又是一阵恍惚,只觉得违和,但却死活想不起来哪里违和。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又听见了魔将手下的脚步声,连忙屏住了气息。
压在她背上的那只手颤抖了起来。
秦拂知道他为什么颤抖。
正道和魔界的战场上,寒江剑尊与青厌尊者接连失踪,正道在战场上接连被打压,丧命的弟子无数,他们明知道这一趟有可能是有去无回,但还是得来。
可是当真正要面临死亡时,没人会不害怕。
秦拂也是该害怕的,可此刻她却觉得自己无比冷静。
但是连续一个月被困在无妄山被这些魔将的手下们猫捉老鼠一样的戏耍,崩溃的不止是他们的身体,还有他们的道心。
队伍中不知道是谁,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随即一个身影突然从土里爬了出来,疯疯癫癫的朝一个方向逃去。
下一刻,这一个月来一直回荡在他们噩梦中的声音传来:“让我看看这是谁呢?”
其他弟子几乎僵硬在原地,秦拂觉得不妙,随手抓起自己身旁一个弟子直接朝刚刚疯了的那个弟子的反方向逃开。
她身后,又有惨叫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