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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在白墙的圆形钟滴答滴答的走,秒针转动的声音无比刺耳,他扔在地上的石膏片断裂粉碎,死气沉沉的躺着。
裴邺坤扭动手腕,骨头咯吱咯吱的响。
周蔚初不明所以,只觉得他没了过去的温柔,就像硬冷的石膏,对她都是防备和抗拒。
“你真的很爱她吗?”
裴邺坤沉下眸子,“不管我爱不爱她,我们都已经结束了,以后也不会有结果。往前看吧,你条件不差,不怕找不到好的对象。”
周蔚初抿唇,暗暗咬着唇肉,直到口腔里弥漫出血腥味,她握紧的双手慢慢松开。她近日没睡过好觉,眼睛本就通红布满血丝,这会哭意上来,眼睛更是红的厉害,有些狰狞。
所有拼命克制的情绪一齐涌上来,她很想忍,但越是克制就越是想哭。
她什么都得不到了,爱的人,平静的生活,未来的幻想,上帝连一丝机会也不给她,她却还是垂死挣扎,想得到些什么。
她双手掩面,眼泪从指缝里溢出,抽泣声很小,却是十足的悲伤。
他见不得女人哭,莫名觉得烦躁,重叹一口气,说:“我和她自小就认识了,这种感情我不知道怎么说,你也不一定会理解,我和她也不容易,将来要走的路并不平坦,但不会变了。该说的我都说了。”
裴邺坤活动手臂,往外走,高大的身影被微光投下阴影,笼罩住了她却又离开了她。
周蔚初抹干眼泪,深吸一口气跟着走出去。
李蔓看见裴邺坤出来,对李建忠说:“别总口头上说好听的,想给钱那就直接给,想请我吃饭那先定好饭店,我已经听够了,就这样吧。”
裴邺坤没认出李建忠,朝李蔓挥挥手,炫耀他的胳膊,走近打量一眼才发现是她爸,礼貌性的叫了声李叔。
李建忠差不多有十几年没见过裴邺坤了,怔愣几秒才反应过来,笑说:“长得都不认识了。”他看向李蔓,眼珠子在他们两个人之间转,有点明白但又觉得不可能。
李蔓说:“我们先走了。”她不想和他解释什么,没必要也不重要。
“你们小蔓,你们”李建忠犹豫着要不要问,他不知道黄美凤知不知道这事。
谈恋爱挺正常的,但这两个人在一起实在出乎意料。
“爸”周蔚初淡淡的唤了声。
李蔓和裴邺坤的脚步同时顿住,他紧紧攫住她的手。
李建忠也是一愣,瞧瞧李蔓的背影转过头应周蔚初。
周蔚初看见他和那个女生紧握的手垂下眼,说道:“走吧,让你等久了。”
李建忠第一次见她眼睛红成这样,问道:“是不是医院这几天特别忙?眼睛红的都是血丝,我来的时候看到下面都是救护车,累不累啊?累的话改天再去买车。”
周蔚初扶着额头摇摇头,“没事,回去休息一会就行。”
李蔓浑身僵硬,裴邺坤示意她走,她倔着不肯,挣开他的手转身走向李建忠。
周蔚初见她走来,感到莫名其妙,以为是裴邺坤告诉了她刚刚他们之间的谈话,她来挑衅或者警告,她的目光随之锋利起来。
李蔓看也不看周蔚初,对李建忠说道:“爸,你可别忘了你刚才说的。”
她这一声‘爸’惊呆了三个人。
李建忠是怎么也没想到李蔓会开口叫他爸爸,激动的手都抖了,连连道好。
周蔚初愣在原地,一时之间理不清关系,她看着李蔓的脸,确实和李建忠有几分相似,眉眼和脸颊,像的不得了。
裴邺坤轻蹙眉,他知道李蔓在想什么。
李建忠握住李蔓的手,笑道:“那回头订好了饭店爸爸打你电话啊,小蔓爸爸”他有些哽咽,想说的话太多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蔓扯出个淡淡的笑容,抽回自己的手,说:“等你安排好我们再好好谈,我是你亲女儿,有些东西本来就应该是我的。”
这话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周蔚初背脊一冷,看看裴邺坤视线又飘到李建忠身上,他注视着李蔓,激动万分,这种眼神,好似失而复得了宝贝。
她眼前闪过自己撞死人的场面,她想到自己夜夜难寐,想到自己悲惨的结局,心脏猛然间剧烈收缩,她几乎喘不上气,所有的事情堆在一起纠缠成一根导火线,引燃她脑袋里的炸弹,一瞬间,所有的坚持都四分五裂。
周蔚初看向李蔓,眼底的恨意昭然若揭,血红的眼狠狠盯着她,瘦弱的身躯因为强烈的愤恨和不干颤抖得厉害,她甚至觉得难以控制自己的手脚。
她扑上去打断李建忠和李蔓握着的手,狠狠将李蔓推倒一边,李蔓撞在墙上,震得整个背脊都发疼。
“为什么都是你的!为什么!”
“周蔚初!”裴邺坤大吼一声,上去将人拉开,毫不留情甩开她,搂过李蔓,着急忙慌的询问揉背。
李建忠也拉住周蔚初,“蔚初,你这是干什么!”
医院走廊里人来来往往,都探头看热闹,还有几个认识周蔚初的护士指指点点。
李蔓平静的看向周蔚初,她朝裴邺坤摇摇头说不疼。
周蔚初早已泪流满面,像疯了一样哭泣嘶吼,她心中的恐惧终于得到宣泄。
“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你为什么要抢我的东西!为什么!我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的!爸爸,爸爸你是我爸爸啊你也偏爱她吗,我们七八年的感情也不能让你疼我吗?”
“蔚初,傻孩子,你在说什么?是不是累坏了?爸爸当然也疼你啊,可小蔓也是我的女儿。”
周蔚初推开李建忠,力气之大,李建忠踉跄好几步才站稳脚。
她向李蔓冲过去,手很扣住她的手,短短的指甲在李蔓手上拉住血痕,李蔓微微皱眉却不为所动。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所以现在什么都要抢走?”
裴邺坤护住李蔓,硬生生将周蔚初的手扒开,他拽住周蔚初的手臂,握得手背上青筋凸起。
“别太过分,这里是医院。”
他甩下她的手,周蔚初被他的力量带动,整个人朝边上歪去,苦苦笑着,好在李建忠扶住她不然就瘫坐在地上了。
李蔓说:“你口口声声称为爸爸的人是我的父亲,而我也没有插足你们的感情,我没有抢走你任何东西。”
李建忠哎哟几声,“有话好好说,干嘛呢这是!”
李蔓看到了她想看到的,可心中却不痛快。
李建忠只关心周蔚初有没有事,却不慰问她一句,她自嘲般的一笑,她在喊出那声爸的时候居然还有一丝期待。
裴邺坤看周蔚初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她不是不会忍的人,怎么会因为这点事就疯成这样,但关他屁事。
他拍拍李蔓肩膀带人离开
她什么心思,他都看得明白。
走出医院,裴邺坤把她拉到边上的小公园,小型喷泉流着水,水柱时高时低,飞溅出些许水花,溅到人臂膀上凉凉的。
李蔓心中的不满像是可乐的气泡,渐渐消散以后再也激不起任何波澜,她坐在长椅上,日光灼灼,晃得人睁不开眼睛,他站在她面前,投下的阴影笼住她。
她抬头看他,“不坐吗?”
裴邺坤上前一步,双手捧住她的脸,凝视一会说:“报仇了还不开心?”
李蔓笑了笑,伸手圈住他的腰,她埋在他腰腹间,似有些疲惫。
“邺坤哥哥,你刚刚好男人啊。”她说的很软,像只撒娇的小猫咪。
“哟,还和我说俏皮话,看来心情很好?”
李蔓脸上的笑容渐敛,低声道:“我当然开心啊,憋了这么久的一口气终于可以释放,可我不觉得有多痛快或者说我赢了,有些东西不是你的真的不会是你的。”
“李叔还是在意你的,你那声爸差点把他叫哭了,如果不在意你周蔚初反应也不会这么大,他现在有他的家庭,肯定是以这个家庭为重,但也不会亏待你。道理你都懂,我也不想多说,这些事说多了没意思,日子是自己的,不靠他也能过好。”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还是忍不住会有期待。”
裴邺坤一手揽住她一手抚摸她脑袋,“乖,以后哥哥罩你。”
李蔓收紧手臂加深抱住他的力道,烈日打在她背上,灼热而温暖。
他知道她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需要一点点的时间来缓冲,表面再风轻云淡的人心里总有一个角落是脆弱的,你不能逼她使劲往前走。
裴邺坤逗她,说:“两只手抱你是不是感觉很好?”
“有点不习惯。”
他抚摸她头发,柔顺的发丝在阳光泛着淡淡的黄色。
裴邺坤痞气道:“等会你不习惯的多着呢。”
李蔓脸贴着他硬邦邦的小腹,他穿的牛仔裤,皮带凸出一圈,T恤有几道褶皱陷进皮带缝里描绘出轮廓,腰部窄瘦线条硬朗,没有一点赘肉。
她的心情不好不坏,这么多年,其实早就习惯,就算有一点失落也可以很快痊愈。
李蔓松开他,拉过他的手察看,打石膏的那截肤色明显比其他地方要白很多,有些不伦不类。
她说:“还是当心着点吧,刚拆。你这肤色也是真够奇怪的。”
“有什么奇怪的,跟裤裆里的兄弟一个色儿。”
“不要脸。”李蔓打了记他手臂,起身要走。
李蔓想,明明不是这个颜色。
裴邺坤从后一把揽住她,将人勾到自己怀里,“你这女人真下流,说到我兄弟就乐呵的不行,哎,也不枉费它进进出出跋山涉水历经险阻的去讨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