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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似是而非的情绪,都掩藏在岁月的眉眼中。
他说,那我以后找女朋友都经过你同意好了。
那你做好打光棍的准备吧。
——《小怪兽日记》
高三开学没几天,丁羡外婆病重,乡下大姐来电告知叶婉娴,需要请护工照看,但每月都出一千的护理费,加上乡下三个兄弟姐妹,每人每月还得出两百。
丁家那阵已是捉襟见肘之时,没什么存款,叶婉娴又是刚下岗在家待业,加上一家四口张嘴等着吃饭,两夫妻一合计,这么弄还不如自己回乡下去照顾,何必再出这冤枉钱。但是她一走,两孩子就没办法了,丁父那阵在外地监工,半年回不了家一趟,刚巧,那天李锦荟跟几位夫人在巷口蒋家打牌,叶婉娴顺嘴一提,李锦荟大方表示:“婉娴,羡羡可是高三了,禁不起你们这一来一回的折腾,实在不行,我跟老周帮你照顾一阵。”
李锦荟在这巷子里是出了名的热心肠,从小被父母宠大,结了婚老公儿子宠着,对人没什么戒备心,谁的家长里短都爱管上那么一管,更别说还是公公家小时的挚交,那话说的义无反顾,在叶婉娴这样的人听来也颇感动,犹豫迟疑道:“这样,会不会太麻烦您了?”
李锦荟把牌一摞,真诚地挽住叶婉娴的手说:“一点儿都不麻烦,正好她跟斯越同班,就让两人一起上学吧。”
叶婉娴激动地热泪盈眶:“哎!”
于是,当天晚上丁羡就被人打包好行李丢进周家,叶婉娴则带着儿子连夜赶回延平村,到母亲床前尽孝去了,离开之前,叶婉娴也毫不避讳地对丁羡说:“我这一走得好长时间,你先在周家且住着,外婆病重,咱要尽孝不是,还有你外婆那房子,你几个舅舅都盯着,原是你小舅舅想找人把钱出了,但我跟你小舅舅仔细一盘算,这次我回去,就让外婆把房子留给咱,我鞍前马后不能白照顾对吗?你呢就在周家乖乖听话,等妈回来。”
丁羡眨着一双懵懵然地眼,忽然觉得,所有人似乎在外婆这场重病中,变得面目全非。
“妈,我能不去周家吗?”她低声开口。
“我跟你爸不在,你一个女孩子住这里我们不放心。只是暂时的,我会尽快回来的。”叶婉娴弯下腰,捏住她的肩膀,“是不是担心周斯越欺负你?放心,你周阿姨说了,会帮你的。”
丁羡摇摇头。
她只是单纯讨厌“寄人篱下”,住在别人家里,吃别人的,用别人的,手就比别人短一截,这原本就已经让她抬不起头来了,更何况对象是周斯越,她那么喜欢的男孩儿。
但大人的世界是不允许小孩申辩的。
叶婉娴匆匆交代了两句就带着儿子走了,丁羡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有人来敲门。
周斯越穿着随意,一身休闲的运动装,脖子上还挂着一个黑色耳机,刚跟蒋沉跑步回来,见里头黑漆漆的,手抓了把头发,“怎么不开灯?”
“你怎么来了”
“我妈让我来接你。”
丁羡松了门,转身往里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我不去。”
周斯越毫不客气地一掌按在她脑袋上,“干嘛,去我家还委屈你了”
“我不是这意思,你别多想。”
丁羡垂着眼,低声说。
周斯越靠着电视机,双手抄在兜里,俨然一副大男孩儿模样,说:“那你什么意思?”
“周斯越,如果你妈病了,你会在她生病的时候谈条件吗?”
“谈什么条件?”男孩儿微微敛眉。
“遗产。”
男孩儿微微抬眉,大约能明白丁羡的意思,还不等他开口,丁羡又说:“我以前在书上看到过一个故事,大意是说,一位父亲在中年时经常打骂老爷子,饿着老爷子,不让其吃饭睡觉,等他老去时,他儿子也经常对他拳打脚踢,理直气壮地一边打一边喊‘你当初就是这么打爷爷的。’就这么一代传一代。”
周斯越挠挠眉心,叹口气:“秉持己心吧,古人不是有云,勿以不孝身,枉披人子皮,你这么大了,有自己的是非观,不用再旁人给你提醒了。”
丁羡苦笑:“如果有一天,我变坏了,是非不分,怎么办?”
周斯越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淡淡扯了下嘴角,笃定地说:“你不会,就算是那样,你不还有我么?”
“我们也不能永远在一起呀,上了大学……”丁羡抬头扫他一眼,声音渐弱,低声:“你会找女朋友吧,到时候咱俩关系就没现在这么好了……你还会这么无条件相信我?”
周斯越忽然笑:“那我以后找女朋友一定经过你同意,行了”
丁羡蓦然抬头看他,发现少年嘴角挂这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心里咯噔一声,又忙不迭低下头去,低落地哦了声。
周斯越直起身,一只手拎过沙发边上的行李箱,一只手还在兜里,冲她微微侧头:“走吧,我妈在家等了。”
窗外月色渐浓,如轻纱罩顶,树木窸窸窣窣发出轻微的声响。
两道身影,一高一矮穿过西巷尾,有人轻松闲散地问了句:“哎,如果哪天我变坏了,你呢?你怎么办?”
“不知道,大概会很失望吧。”姑娘叹了口气,“你可得保持初心啊,我无法想象,你变坏了是什么样子。”
有人大力揉了揉她的脑袋。
“傻子。”
住进周家的日子,可谓是鸡飞狗跳了。
周夫人特意在二楼腾了一间客房出来给丁羡住,对面就是主卧,隔壁就是周斯越房间,两人原本在学校就天天见面,现在回了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对彼此都犹如跟亲人一般熟悉,说话更没了顾及。
特别是早上,赶着去上学,二楼只有一个厕所,周斯越时常被早起的丁羡逼到去楼下洗脸刷牙,等他都洗完出来了,丁羡还没出来,还得靠在门等她。于是,上学的路上,推着车怨念丛生:“磨磨唧唧,洗个脸要这么久,女生就是麻烦。”
丁羡洗个脸还天天被他在门外拍这门催,心里也是一肚子火气,气不过,回了两句嘴:“女人本来就麻烦你不知道吗?有本事你以后别找女朋友,哼!”
吼完,拉紧了书包肩带噔噔噔跑了。
周斯越蹬上车,低骂一句:“惯得你!”一溜烟骑走了。
车轮滚过丁羡身边的时候,男孩儿恶意地按了几下铃声,咻一声往前滑走了,丁羡望着他嚣张的背影愤愤咬牙。
“幼稚!!!”
回到教室,孔莎迪追着她问,“跟男神同居的日子怎么样啊?”
丁羡把书包塞进桌板里,愤懑地说:“把同居俩字去了,还男神呢,就一神经病。”
孔莎迪叹口气,连连摇摇头:“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我想跟宋子琪住一起都没机会呢。刚我又听到别班姑娘在打听我们周少爷呢,那花痴劲儿,啧啧……”
丁羡神经又紧绷起来了,回头看了眼某人的位置,正巧,周斯越也跟宋子琪在扯淡,目光随意一瞥,视线蓦然撞上,交汇两秒,周斯越低咳一声,率先别开。
丁羡意识到,忙不迭转回,耳朵红了。
周斯越松懈地靠在椅背上,望着那泛红光的耳根,低头笑了。
原来,所有似是而非的情绪,都掩藏在岁月的眉眼中。
而你想知道的所有答案,都在这些似是而非的情绪中。
九月,一年一度的数学国赛,难得的是,何星文竟然放弃今年的国赛,跌破了所有人的眼睛,还以为他会在这条路上一条道走到黑呢。据刘小锋在办公室听到刘江跟几位老师的谈话转述,暑假的时候,何星文父亲在车间出了意外逝世,唯一挣钱的人没了,何家一下就垮了,何星文一整个暑假都没时间复习竞赛,加上之前的经验,决定放弃。
九月中,刘江在班里为何星文募捐。
原本挺高傲一男孩儿,此刻低着头站在讲台上,面前摆着个四四方方的红色募捐箱,丁羡盯着看了许久,从包里把零钱逃出来,凑了个五十整。
孔莎迪嚷嚷着不肯捐,因为她觉得何星文这人心眼儿坏,咱这会儿帮他就是助纣为虐。
宋子琪拍了拍她的脑袋,“助纣为虐不是这么用的,这事儿一码归一码,虽然我也挺不喜欢他,但人家有困难,咱还是得尽一份力,大老爷们这么记仇活得可不敞亮。”
“你才大老爷们呢。”孔莎迪眼一斜:“你捐多少?五百?太多了吧!”
与此同时,丁羡也望了望周斯越手中跟宋子琪相同厚度的钱,其实她心里也有些不太情愿,被人举报谈恋爱,考试被人举报作弊,丁羡几乎能肯定都是何星文做的,除了他真没人能干出这些窝囊事儿,低声问周斯越:“我要不捐,你会觉得我坏么?”
“不会。”
“要不你也别捐了,上次考试说不定就是他举报的。”
宋子琪听闻,插话道:“别说不定了,就是他干的,老杨都找他谈话了,斯越早就知道了。”
丁羡愣住:“你知道了”
“嗯。”周斯越一笑:“虽然他这人阴恻恻的,干的事儿也不爷们,但是我作为爷们儿要跟他斤斤计较,我不也成为跟他一样的人么?再说,这钱不是给他的,是给他爷爷奶奶的,你想想,俩老人家刚死了儿子,要是得知孙子这么不招人待见,多伤心。”
丁羡恍然,看向他:“你太懂事儿了。”
长这么大,很少有人这么当面夸过他,邻里街坊知道点儿的也都知道他这小子嘴坏,心不坏,再皮再闹也整不出啥出格,但还从没人夸过他懂事,心里高兴呢,可嘴上还是不饶人,斜眼睨她:“这他妈叫什么懂事,这是男人应该做的。”
丁羡特别喜欢听他称自己男人那劲儿,倍儿有安全感,每逢此刻,她总会点头哈腰配合道:“是是是,周先生。”
“德行。”
周斯越乐了。
之后,周斯越彻底开启了竞赛模式,这回连打球都不去了,下课就窝在位子上写卷子,放学回家继续写卷子,有时候丁羡半夜起来上个厕所,发现隔壁的灯还亮着。
丁羡怕打扰他,不敢穿鞋,索性赤着脚在地板上蹑手蹑脚的踮着走,十月底的天气地上冰冰凉,凉意直穿脚底。
刚走两步。
房门“咯噔”开了,少年穿着睡衣,揉着头发出来,一眼就瞧见畏手畏脚的丁羡,一把给人拽过去,嗓子微哑:“还不睡?”
“憋醒了。”
周斯越把人放开,低头扫到她光秃秃的脚背,又见这模样,明白大半,大力揉着她的头发,一把推回房里去:“给我回去穿鞋!”
丁羡把鞋穿上又追出来,周斯越正对着镜子在刷牙,黑眼圈明显得丁羡都看不下去,靠着门跟他搭话。
“你现在像个小老头。”
周斯越毫不在意,哼唧一声,喝水咕噜咕噜仰头漱口,把水吐了,才不咸不淡一句:“是么?”
丁羡拍拍他的肩以资鼓励:“希望你能挺过去。”
周斯越再次含了口漱口水,侧头斜看她,耸耸肩,把她手掸开,低头把水吐了,一边洗牙刷一边头也不抬说:“听说你数学又考了九十几?形势严峻啊小姑娘。”
丁羡转身就走,“两点半了,睡了,晚安。”
结果被人一把给提着衣领拖回去,周斯越拖着她,大步流星朝她房间走去,“才两点半,还早,过来,我给你讲讲卷子。”
“大半夜进一女孩房间讲什么卷子,图谋不轨啊你?!”
周斯越不撒手,脚步换了方向:“行,那去我房间。”
丁羡挣扎,身体都快扭成麻花了,“我不去,我要睡觉。”
周斯越给人一把拎到墙上,“别动。”
随后双手环在向前,上下打量她,深吸了口气,怕吵到熟睡的父母,压低了声音开口,略微带点儿气声,“我怎么发现你现在有点儿不爱学习啊?上课跟孔莎迪聊天,下课也不写作业,回家就顾着玩儿,小姐,高三了,你整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丁羡像被定住了似的,微仰着脸,愣愣看着这张微怒的俊脸,视线从他毛茸茸的发上,缓缓往下移,停在了男孩儿略微突起的喉尖,微微滚动着……
她咽了咽口水。
耳边除了他的轻喘,只剩下一个声音——
亲他,亲他呀!